“为什么?为什么分手?因为我告诉你她有女朋友?”
杜行止摇了摇头:“不全是因为这个。他……没有我在乎他那么在乎我。那天你告诉我他有女朋友的事情,我隐隐约约觉得你大概知道了,然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他问我……要不要公开……”
“蠢死了你!”张素真是气死了,这真是她儿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他自己既然都明白章泽没有那么在乎他,如此敏感的话题跟本就不应该提起。张素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后面的情节发展,“你拒绝他了?”
杜行止垂下眼,疲惫至极,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素在跟杜行止谈话之前,真是死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真相。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他们俩分手值得高兴吗?值得,可她这心里,怎么丁点高兴的情绪都生不出?
儿子对感情怎么能糊涂成这样?她要是章泽,守着一场注定不能开花结果的感情不心冷才怪!
杜行止摇了摇头,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我……”
张素忽然问他:“你是只喜欢男人还是男人女人都喜欢?目前为止你有喜欢过什么女人吗?”
杜行止愣了愣,目光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随后他站定,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种默认的姿态却让张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前一黑,张素蹬蹬几步跌坐回沙发上,捂着胸口好半天,眼泪终于没憋住滑落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张素失声痛哭,“明明我和你爸都是正常的……”
杜行止叹息一声,上前轻轻将张素揽在了怀里。
“妈,”他说道,“对不起,但我真的不行。我试过了,我对女人一点想法也没有。”
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这一事实沉重如山,瞬间将张素原有的侥幸压成稀碎。
前段时间想尽办法让杜行止和章泽分手,并认为杜行止在离开章泽之后就会恢复正常的自己,现在想起来,真是天真的可怕。
杜行止在母亲发璇处落下一个饱含愧疚的亲吻。
对欺骗张素这件事情,他感到很抱歉。但如果想要跟章泽在一起,这无疑是成功率最大的办法。相比起来,两个人双双跪在张素面前请求她原谅只会得到爆发式的阻挠,一直维持着心照不宣的现状任由她一个一个介绍女孩给自己认识,除了无用功外只能让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失望。还不如就像这样,用苦肉计让她明白到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和哪个女人有未来,章泽的存在,自然也能从眼中钉化作不那么扎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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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家宴一点也不热闹,李长明的几个哥哥虽然都在北京,但到了年底都是最忙的时候,成天国内国外地往来,极少能碰上大家都休歇的机会。好在李老爷子不是爱热闹的性格,从老伴去世以后,他便找到了新的爱好。他年轻时便喜欢水墨和围棋,工作那么多年,原本修身养性的东西重新拾起,竟也有点国手的水平。
李隶在老爷子落手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围棋丢回棋篓子里:“我输了。”
老爷子美滋滋地开始收拢棋盘上被他围死的那一小块区域:“浮躁,刚才那一步你根本就不该下在那里。想赢过爷爷我,你可还得再多修炼几十年。”
李隶微笑,并不说话。他从小就沉稳,心思也重,在同龄人里算得上老谋深算,可到了他爷爷这里,却往往感觉到力不从心。跟老爷子下棋虽然总是输,却也是对心性的一种打磨和淬炼。
老爷子洋洋得意地自夸几句,一回神发现孙子根本没当回事,心中便翻了个白眼。这个孙子小小年纪,比他爹还波澜不惊。这在长辈们看来确实足够放心,尤其是在政界行走,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基本课。像他爹那样吊儿郎当的姿态现在已经吃不开了。只是从老爷子自己的角度出发,儿孙们太过独立无疑就失却了他的用武之地。工作?他们自己熬了资历之后自然能稳健地爬上来,生活?孩子们主意大着呢,现在也不是包办社会的,老人能决策的毕竟还少。李隶是他年纪最小的幺孙儿,就已经跟老大家的长孙在言谈举止方面寻不出差异了。家人太淡定,生活就像在单位里那样无趣。
也不怪他一直宠爱李长明,李长明虽然没有其他孩子那么稳重,偶尔的脾气和孩子气却总能让他感到耳目一新。只是李长明年轻时的叛逆期也不是盖的,若非如此,他的政界之途也不必这一大把年纪才堪堪展开。
李隶看了眼时钟,将近六点了他爹还没回来。他眼神微黯,在北京逗留的这段时间,他发觉到父亲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从离婚之后,李隶基本上都是李长明一手带大的,父子俩对对方的了解都堪称透彻,李隶很清楚自家父亲不是那么外向的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无法推托的应酬,可几十年下来,李隶从未见他“应酬”地如此主动,如此怡然自得过。
家人虽然都没把李长明要发展新感情的事情告诉他,他几天下来自己却也察觉到了端倪,虽没有主动质问,心中却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如同所有人所担心的那样,李隶最开始忧虑的就是对方的人品。
起。点太高,见闻广阔,二十多年下来,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类似背景的家庭中总有难宣之于口的问题,被各种外在条件牵绊,政界的家庭离婚率很低,却也不是没有,那些离异家庭中好聚好散的几乎没有,男方或女方再也忍受不了对方的不忠占大多数,而这些不忠的背后,多站着一位心机深沉的第三者。
李隶的发小群体中有两位,小小年纪便迎来继母。生活从新女主人入门之后齐齐拐入新的岔道,屁大点的孩子不得不学会权谋和自保,相比起离婚后迟迟没有新妈的李隶,这两个同龄人看上去衰老了十岁不止,心性也越发多疑古怪。
女人心,海底针。更勿论他父亲这把年纪,从前的岁月中自然也碰上过不少有此类妄想的女人。一些无法上位的姑娘们曾经试图曲线救国,以讨好李隶为手段得到利益。那些丑陋的面目令他印象深刻,假如这台家庭机器中新更换的零件就是这个模样,那么无疑的,往后的磨合期会长的难以估量。
总而言之,对新的母亲,李隶并不太期待。他的亲生母亲在再婚后与他常有联系,虽然无法时刻给他母爱,但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执着,他少于大部分类似家庭的孩子。
李隶玩着篓中的棋子,棋子相互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他目光深远,面带笑容,老爷子却一眼看出了他在思考。不由微微叹气。
李隶在思考什么,他用大拇指都能猜到。李长明最近太过外露的情绪连偶尔来家里玩耍的老战友们都看出了究竟,更何况与他朝夕相处的李隶呢?但他又能怎么说?李长明这个没用的东西,人都还没追到手,整天美滋滋好像快要订婚似的瞎高兴。老爷子原本对于新儿媳的顾虑现在已经难觅踪影。
七点半左右,李长明的脚步声响起。
看吧,老爷子在心里翻白眼,天刚黑就跟人家分开了,对方想来也是个颇注重名誉的女人。连碰都没让他碰过,婚事这八字的那一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划上。
李隶的视线扫过父亲的眉飞色舞,挑起眉头:“爸,什么事情那么值得你高兴?”
李长明扫过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家?”
“学习告一段落,我没什么应酬,回家陪爷爷下棋。”李隶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棋子,嘴唇微翘,“那么高兴,碰上了好事情吗?说来听听。”
李长明眼中划过一丝迟疑,但想了想,还是不准备隐瞒他:“确实是好事情,我最近……在追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你的新母亲。”
李隶神色微动,竟然看不出丝毫的反应,只是干笑两声:“原来如此。”
他这样的态度倒更让李长明担心,他不希望杜春娟在和他确定关系之前就受到他唯一的儿子的提防,家人所担忧的一切他心中都有数,也同样明白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绝对和他们心中猜测的完全不同。那些提防完全是不必要的污蔑。
看了眼正在收拾餐桌的保姆和戴上老花镜状似认真看报的父亲,李长明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上楼去吧,爸好长时间没跟你好好谈过心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们谈谈吧。”
李隶侧目盯着他,目光里是深不可测的猜疑,父亲这样的态度有些出乎他预料,这个即将粉墨登场的女人一定占据了他心中相当可观的一片位置,才能让这个老大不羁的男人如此为她着想,甚至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急于为她扫清障碍。
然而他的迟疑只是一瞬,下一秒,他还是微微点头,跟在了李长明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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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生过退鞋子那场争执后,章泽觉得自己在学校中人缘似乎更好了一些。以往大家总喜欢在远处观望他的一举一动,可是自那之后,他常会遇到试图来搭讪的人,男女皆有。
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被认出来抓住聊了十多分钟,章泽有些无所适从地跟那群几乎完全不认识的男同学告辞,心情各种诡异。
不过也对,章泽以往高富帅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又因为内向的关系,为人比较慢热,几乎不太主动和别人发展关系。这样的人对异性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魅力,可在同性人群中,无疑就成了冷艳高贵不好相处的一员。
章泽这种人生赢家居然如此爽快地拒绝了系内两大系花之一的追求在人意料之外,让许多入校不久之后就猜测章泽一定会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男生们既是嫉妒又忍不住欣慰,资源这玩意儿总是越多越好,有人孔融让梨,那美名必须得永垂不朽。加上他要回那双鞋子的举动虽然没有风度,在许多男生们看来却又并不那么扎眼,做了许多人想而不敢做的事情,章泽理所当然收获了那部分人群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