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被英语和作文拖了后腿,没能进入京大管理系学金融,不过虽然进不了章泽的那个学院,可章悌觉得能进京大读书真的挺有面子了。
她兴冲冲地带着章泽去看自家的店,公交车拐来拐去一个来小时才到地方:“这地方租金高的吓人,去年那边——”她一指远方,“那边围起来了,说盖好以后租金更贵。要命的是这地方连买都没地儿买,只租,够呛吧?”
章泽点点头,人家也不傻啊,有租金拿是一本万利的,拿来卖才不对呢。
章悌还絮叨:“妈说要在新文化街那边再开个店,几个百货商场里都要搞专柜。那边的店面倒是有的买,不过你猜多少钱一平?”
章泽挑眉,就听章悌不可思议地继续说:“一万多!你信么?一万多!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在章悌看来,北京简直是太可怕了,这里两个平方的商铺可以在淮兴买整整一套房子!章泽笑而不语,并不附和,虽然对北京的区域范围没啥概念,但章泽到底明白这个日后国内房价第一高的都市不会让现在买房的人吃亏的,母亲想买那就买吧。
p·d的门面在临街,占地大约二百平,气势恢宏的很。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和傲气,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章悌拉着章泽进店。
橱窗上还挂着章泽最新一季的宣传海报,章泽将帽檐拉下,低头跟着章悌进门。周围衣香鬓影,都是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他无措地左右看看,随手翻了下挂在外面一件小吊带裙的标价——
“……!!!”
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穷酸气立刻冒出来了,哪怕是自家的店他也不敢多待,拽着还想去男装区逛逛的章悌逃了出来。章悌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跺脚:“咱有点出息行吗!?你身上这件也没说便宜一块钱啊!不就是妈拿回来没给你看过售价吗?你知道你脚上的皮鞋多少钱吗?脑袋上的那个帽子也要两三千,咱不买也别露怯啊!钱花出去转个圈还不是回到妈和阿姨的兜里?”
章泽被吓到帽子也不敢戴,他可不爱惜东西,帽子袜子鞋子这些东西穿身上都是可劲儿糟践的,现在一听价格连汗都不敢出了。
章悌翻了个白眼,回去见章母和张素的时候还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张素的眼神反倒满是欣赏:“小泽是个本分人啊,多好。现在这么乖的男孩子不多了,他要是忘形到跟着狐朋狗友学会挥霍我们才该担心呢!”
说着张素将视线落在章泽身上,握住他的手摸摸:“行止说他想让你住到他家里去,就在你们学院边上,也近。怎么还是去宿舍了呢?”
章泽扯了扯嘴角:“我不太习惯跟人同住。”
张素叹息。她很想让儿子和章泽把关系打好一点,可章泽这孩子好是好,脾气太倔。也不知道儿子以前做了什么事情,到今天也没能取得他的原谅。张素喜欢章泽,由此更觉得可惜。她拍拍章泽的手,不再多说杜行止,而是问他:“那要不咱们也在外头买个房子住着?宿舍里人多,一个人住干净也清净。”
章母也点头:“我看成。北京房子虽然贵一点,但咬咬牙咱们还是买得起的。”
章泽心中一动。
“妈你们要在西城区那边买店面是吗?”
章母点点头。
“那在那帮我挑套房子好了,地段好一点,面积大一点,新旧倒是没关系。你帮我出首付,我自己以后还贷款。别给我买小麻雀屋。”
头一次听他不客气地提要求,章母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北京城如今房价虽贵,但也不过几千元一个平方,西城还没有东城那么贵。加上公司的服装生意好,这个钱章母还是拿得出来的。想了想,她怕厚此薄彼,又对章悌说:“给你也买一套,有楼盘就给你们姐弟买楼上楼下,以后结了婚也好做邻居。”
听这话里财大气粗的架势……章泽汗津津地猜测他妈到底赚了多少钱,又扫过自己现在呆的这套房子。
这个房子是章母和张素到北京做生意以后买来暂住的,位于东城区王府井大街,走三步就是p·d的总店。这房子是个跃层,上下合计估摸有二百多平方,买的时候房价才四千三一平方,章母贷的款,名字也写在章母的名下。
也不知道再过几年,这地段会疯涨到怎样一个地步……
章泽一边大开脑洞一边啧啧咂舌,思绪冷不丁被一阵缓慢的敲门声给打断。
屋里三个女人躺的躺趴的趴,一下子把视线都凝聚在章泽的身上。
“……”章泽站起身,满脸黑线地去开门,顿时又被门外那个人给镇住了。
风尘仆仆的杜行止站在门外,穿着一套稍显老气的西服,整个人被成熟的气势承托地无比高大。章泽仰头看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杜行止居然比他高那么多了。
见是他开门,杜行止心中极其高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一屋子女人都坐在里头,他心中翻腾,到底不敢放肆,丢下提箱迎面给了章泽一个拥抱。
章泽措不及防被浓郁的烟草味包围,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杜行止怎么了?为什么身上烟味那么重?
杜行止埋在章泽的颈窝里,手臂在短短的几秒内用力地缩紧,努力忍耐了一下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雀跃,他哑着嗓子尽量正常地措辞:“好想你……”
章泽一个哆嗦,甜滑的嗓音震荡在耳廓里,痒地他菊花一紧——
——尼玛!为啥会有点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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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止的憔悴让张素很心疼,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已,张素认识的孩子,这个年纪无法无天的才是多数,像杜行止这样早早奔波挑起生计的,简直万中无一。当然,章家的一对儿女也是例外。
孩子的早熟就是父母的失职。张素想尽办法要补偿他,现在有条件了,却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
钱?杜行止自己会赚了。关心?现在这样的模式是张素能给他的极限,并且他并不觉得杜行止现在需要她来给予一个家庭。
唯独知道他喜欢章泽,她几乎是费劲了心机想让兄弟俩有更多机会相处。
章母知道她对孩子的愧疚,对此也保持高度配合,二百多平方的跃层复式楼里居然没有第五个可以住人的房间:章母一个,张素一个,章悌一个,剩下一个大家都默契地决定让章泽和杜行止一起住。
章泽看出了她们的盘算,不看出来就是傻子了。他想在客厅里睡,最终却被张素泫然欲泣的眼神逼退了。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柔软的床垫睡地人骨头都有点软。章泽用了点劲也没能维持躺在外侧的姿势,一不小心就滚到床中间,后背紧紧贴着杜行止的胸膛。
杜行止装作不知道他的不自在,敞开迎接他投怀送抱。他回想到张万飞电话里对他说的章泽住校的事情,有些失望又有点庆幸。失望从此错失了和章泽朝夕相对的机会,又庆幸自己不必每天煎熬自己,天天跟章泽住在一起,他越来越无法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
阖上眼,陷入浅眠,安静的屋内不一会儿响起两个青年的鼾声。
章泽被一阵简直要将他勒到窒息力道弄醒,挣扎睁开眼后,就感觉到一双铁臂环在自己的腰上,越收越紧。杜行止火烫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耳边还能听到对方不安的呓语。
再被勒下去就要傻了。章泽赶忙挣扎起来,谁料到他一动弹,杜行止的手臂收的越发紧了,简直像谁要抢他怀里的宝贝似的。章泽无奈极了。只能使劲回过头去,果然杜行止的脸也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呼吸间滚烫的热气喷地他耳朵都红了。此刻的杜行止叫他看去有些陌生,双目紧闭脸泛潮红,牙根紧紧地咬住,不知道梦里出现了多么可恨的场景。
“喂!喂!醒醒!!!”章泽一边试图挣脱一边朝他低吼,见他没有反应,咬咬牙张嘴咬了他鼻尖一口。
紧闭的双眼倏地就睁了开,内里是满满的幽深和茫然。
他猛然浑身一颤,醒来时的茫然一扫而空,惊骇莫名地转头盯住章泽,随后一个虎扑将章泽抱在了怀里,喘息声如同夜幕下捕猎的雄狮,不安几乎溢出了身体。
章泽先是一僵,但几十年作为朋友的默契让他看出了杜行止现在的情绪很不对。没有坚持和对方保持距离,章泽迟疑了一下,还是环上了杜行止的后背,拍一拍:“……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