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还喝了个大醉,被人扶着送回家去。
杨一清喝得没李东阳多,但也有几分醉意,客人散去后便独自坐在那儿喝茶醒酒。胡氏见了,端了些点心过来给杨一清送茶,嘴里说道:“你少喝点浓茶,喝也得吃点茶点垫着。”
杨一清闻言点点头,伸手拍拍胡氏的手背说道:“辛苦你了。”
胡氏笑了起来:“有什么辛苦的。”
她嫁到杨家没几年,身上就有了诰命,丈夫四十出头就是正四品官,与阁臣乃是同门师兄弟,谁见了她都得给几分笑脸。她在家里不用侍奉公婆,什么都能自己做主,日子轻松得很。
唯一不太如意的可能就是子嗣问题,杨一清的身体情况要不了孩子。不过子嗣什么的也不是非要她自己生不可,丈夫都说了,兄弟家中的孩子她可以挑看着顺眼的过继过来。
胡氏对这样的生活是极满意的。
另一边,文哥儿在人杨一清家霍霍了半天,还揣了包化橘红去找老丘,说这可是广东特产,说不准能叫老丘喝出家乡的味道!
这种借花献佛的事他干得再自然不过。
丘濬:“…………”
谢谢,但我老家不是化州。
不过琼州和化州之间只隔了个雷州,算起来确实离得不远。丘濬说道:“没想到这杨应宁还在化州住过许多年。”
文哥儿道:“是他父亲当年在化州当过同知,不过他出生的时候,您都考上进士啦,肯定不知道他!”
丘濬觉得自己一不咳嗽二不积食的,没必要霍霍掉人家化州老乡捎给杨一清的化橘红,便让人先收起来备用。他不免要教育文哥儿几句:“哪有去别人家做客还带东西走的道理?别人跟你客气几句你还当真了!”
文哥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但是下次他肯定还是要当真。他就是不和老丘客气,才能坚持把老丘家当自己家这么多年!
人呐,有时候就是得不要脸,而且得持之以恒地不要脸,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文哥儿开开心心地回到家,就发现家里的气氛和平时不大一样。他好奇地跑去问他娘发生了啥事,才晓得原来是嫂嫂诸芸终于有孕了,他那成婚十来年的亲哥出息了!
文哥儿立刻跑去祝贺他哥。
王守仁年纪也不小了,但他心性还是和少年时差不多,一天到晚都坐不住的。眼下妻子怀上了孩子,王守仁依然没有半点自己将为人父的真实感。
文哥儿学着他哥盘腿坐到屋檐下,跟他哥谈起心来:“哥你怎么看起来没点高兴的样子?”
王守仁道:“我前天还被亲爹追着打,今天怎么就要当人爹了?”
文哥儿一听就来了兴致:“什么?爹前天追着你打?为啥啊?说来听听!”
王守仁没好气道:“怎么听到爹打我你还挺高兴?”
文哥儿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只是关心自家兄弟而已!”
王守仁信他才怪。
经文哥儿一闹腾,王守仁倒没那么纠结了。这孩子是在他们精心调理期间出现的,算是孕育于他们的期待之中,不是什么意外产物。既然孩子都来了,他只管做好当爹的准备就是了!
王守仁对文哥儿说道:“你这个当三叔的以后可不能带坏侄子侄女!”
文哥儿听到这个称呼都有些愣住了,没想到自己都要当叔了!
他心头顿时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
只不过文哥儿嘴上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我当然不会带坏侄子侄女,就怕你这个当爹的到时候还天天被他们祖父追着打,啧啧。”
王守仁:“…………”
他也没有这么不靠谱好吗!
他今天就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守仁叹着气说:“本来我最近准备去辽东走一趟的,现在怕是去不了了……”
王守仁人在兵部,难免就想出去走走逛逛,西北他已经去过了,现在就在打辽东的主意。想当年他无官无职尚且热衷于自费出关游历,如今有机会申请公费出游,他岂有不疯狂打报告要求出外差的道理。
所以王华最近就琢磨着挑个黄道吉日把他腿打断,好叫他能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文哥儿可算是知道他哥为啥被亲爹追着打了。
说实话,文哥儿也很想去辽东看看,可惜他要是敢提的话估计想打断他腿的就不止他们亲爹了。
要知道这次他去天津卫溜达几天,回来后他大先生谢迁还把他拎过去微笑发问:“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不适合出海的天气,你是不是真的准备让人带你出海去?”
文哥儿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把他在天津卫干的事告诉谢迁的,只知道谢迁等人估计对他们的一言一行门儿清。他都没付诸行动他大先生就笑得这么可怕了,他真要出海了还得了?
唉,老师们太爱我了怎么办!
他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兄弟俩都是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的人啊!
文哥儿拍着他哥的肩膀说道:“哥你还是在家安心等着当爹好了。我们先定个小目标,以后别再让爹气得追着你打!”
对此,王守仁只能给出个十分保守的承诺:“我尽量吧!”
路过听了一耳朵兄弟俩谈心内容的王华:“…………”
怎么办?
手痒,想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