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镖来得太快了,简直令人措手不及!
生活不易文崽叹气!
许是因为盼着明年能搬到慈庆宫随便造作,朱厚照没央着他父皇让文哥儿天天进宫玩耍积极地让他小先生安心备考拿状元。
朱祐樘听得都有点头大,把朱厚照拎去教育了一番,让他在心里偷偷想想就好了。
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春闱还没开考你就嚷嚷着你小先生是明年的状元岂不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朱厚照听后想起文哥儿带他玩《我是大法官》游戏时也曾搞出个舞弊案霍霍他的岐山县(当然五花八门的案子文哥儿都给他演示过)。
当时他还很气愤来着!
朱厚照用自己的小脑壳略一思考顿时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点着头表示他不会到处嚷嚷,他私底下激励一下他小先生就好了!
朱祐樘见儿子能把话听进去也就放下心来。
他心里头也有些盼着春闱到来。
谢迁现在在内阁不能每天检查文哥儿功课了但他把文哥儿喊过去正儿八经地谈了次话。
他和李东阳如今入了内阁文哥儿这个神童学生也备受瞩目,如果文哥儿明年当真高中了,注定要比旁人受到更多的关注和更多的质疑,那样的压力等闲人是承受不住的。
可文哥儿若是承受住了,往后起点便比所有人都要高。再加上幼时与东宫的这份交情,可以预见他将来必然能乘风直上。
战场上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说,官场中何尝又不是这样?
不少人从考取生员就开始入局,此后每一次考试都会见证不少同窗黯然离场,有些人可能还会回来,有些人则再也没有机会下场。
等他们读书人经受住一重又一重的考验,从一次又一次近乎百中取一的竞争之中留存下来,终于成为头戴乌纱帽的官场新丁,很快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很多位置就算你熬白了头也轮不到你。
文哥儿有如今这样的名气与际遇,不能说单纯是谁的功劳。
只能说他恰好碰上了李东阳他们这些前辈,且还恰好对了他们的胃口;李东阳他们这些前辈给了机会,他也抓住了机会。
换一个小孩,远远做不到当老师的写上一首《八岁解元诗》,他便当真去考个八岁解元回来。
文哥儿却做到了。
谢迁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瞧着一脸乖巧的文哥儿,笑着说道:“记得你才四五岁那会儿,知晓豆哥儿心疼昔娘要缠足,便给他出了许多主意,甚至还动笔写了篇《讨金莲癖檄》广告天下讨伐这种做法。”
他注视着文哥儿,语气带着认真与郑重。
“倘若日后再遇到什么你看不过眼的事,你还管吗?”
文哥儿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管!”
“你怎么管?”谢迁抬手敲敲面前的桌沿,“靠你父亲?靠你兄长?靠我们这些老师?还是靠丘阁老或者太子?”
文哥儿安静下来。
谢迁道:“你喜欢自由自在,乐于结交朋友,不爱受人拘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你要知道,如果你没有相应的能力、没有相应的地位,许多事便不是你能插手的。”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帮什么便帮什么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谢迁耐心地给文哥儿剖析起来。
“就像丘阁老那样,他年轻时有各种各样的想法,经常上书提自己的建议。”
“丘阁老的建议有用吗?不少都是有用的。可是有人听吗?没有的,记得当初户部的人还嫌他把手伸得太长,直说他又不在户部任职哪来那么多事!”
“孔圣人反复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实际上很多时候是‘不在其位,难谋其政’——很多事你既没那个本领去管,也没那个职权去管。”
“你若当真是钱与谦那种放纵肆意的性格,永远只图自己快活,半点都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和看法,我绝不会与你说这些。”
“但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迁比其他人要更了解文哥儿。
这孩子嘴里埋怨太苦太累功课太多自己还是个孩子云云,实际上每天按时按点主动来找他接受考校,从年头到年尾一天都不会落下。这哪里是寻常小孩儿能坚持下来的事情?
文哥儿真要是个惫懒不上进的小娃娃,谢迁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教导他。
真要那么喜欢哄孩子,他自己家没有吗?他家可一点都不缺儿女。
这些年来的师生情分是文哥儿自己维系下来的。
文哥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天分如何,心性如何,他们都一清二楚。
正是因为这份了解,谢迁才会跟一个八岁大的小孩聊这么多。
谢迁语气和煦下来:“我们并不是非要你一下场就考成状元,只是希望你能尽全力去应试,而不是犹犹豫豫、不甘不愿地踏入考场。”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种自由,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许多人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劳作,还时常应付摊派到自己头上来的徭役,他们哪有机会考虑什么自由?
只有一直往上走,尽自己所能走到足够高的地方去,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人和事,才有机会尝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既然有能力走到更高的地方去,为什么不尽力去争取?
难道要等将来碰了壁或者栽了跟头,才懊悔自己少年时没好好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