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朱厚照不懂他的父皇母后在为什么发愁,卯足劲和自己新到手的玩具较劲,刚才还喜欢得不得了的小布牛都被他扔到了一边。
对于自己一不小心又在宫中被聊起好几次这件事,文哥儿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更不知晓帝后二人已经将他列入“太子朋友预备役”。
他开开心心地过了个生辰,一觉睡到天大亮,梦里他学着陆游那篇《入蜀记》从绍兴一路乘船到蜀中的夔州。
陆游入蜀赴任走了五个多月,他也吃了五个多月沿途的美味,简直恨不得学陆游那样天天写日记,把路上能碰上的美食统统写下来。
可惜早上一睁眼,那吃遍入蜀路的美梦就消散无踪!
文哥儿爬起床来砸吧一下嘴,想再仔细回想那一路上的美食,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看了看窗外朦胧的曙色,只恨自己醒得太早,没来得及好好写下那么棒的日记!
文哥儿一骨碌地爬起身来,跑去刷牙洗脸用早饭,接着在自己众多文具里翻找出一本厚厚的抄写本,决定钦定它为王六岁的日记本!
文哥儿郑重其事地把荣升为王六岁日记的抄写本摆在自己的书桌上,准备养成每天写日记的良好习惯。
正经人就该写日记!
随着正旦的三天假期结束,王家小神童的新作也不胫而走,随之而来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京师的烧鹅铺子生意逐渐火爆、各个铺子里都有不少下人去询购豆豉。
以及橙子卖得特别好,乳酪更是脱销。
……甚至连《剑南诗稿》都多了不少人问价(但是因为册数太多太费钱了还是没多少人买)。
没办法,陆游实在太能写了,光是他自己整理的《剑南诗稿》就收录了九千多首诗,足足分出八十多卷,抄录出来得有三十好几册,都不知得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才买得起!
终归是有缘无分!
等咱有钱了再见!
当文哥儿从祥叔嘴里得知自己一不小心又成了带货达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成为王六岁的第一个月,依然是这么风起云涌!
对此,文哥儿只能说大伙真是太捧场了,他何德何能居然有此殊荣!
文哥儿一路浪到元宵假期,文徵明一行人抵京了。这消息是吴宽府上派人来告知他的,吴宽请他过府喝喝茶聊聊天,顺便和文徵明他们见个面认认脸。
文哥儿一打听,得知文徵明、祝枝山、唐伯虎都在(其实还有个张灵,不过这并不重要),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势单力薄,二话不说找上他哥一块去吴宽家玩儿。
王守仁本来也浪得正开心,无心陪王六岁玩耍,可听说是吴宽那边相邀,还有几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等着自己去会一会,他立刻便推了其他约与文哥儿一块去了吴家。
吴宽家不仅有文徵明几人在,王鏊这个苏州人也在。
说来也是缘分,王鏊今年八月去应天府主持南京乡试,祝允明恰好就是今年应试,所以祝允明如今也该称王鏊一声“老师”了。
这么算下来,等同于江南才子的老中小三代都在。
当然,吴宽性情宽和,脾气极佳,鲜少与人置气。
约莫是心宽体胖的缘故,哪怕他如今年近六十,瞧着仍不见多少老态。见文哥儿兄弟俩一起过来了,吴宽笑着说道:“来,坐下说话。”
文哥儿发现自家兄弟两余姚人不小心掉进了苏州才子堆里,一点都没紧张,还开开心心地跑过去坐吴宽旁边,与文徵明几人互换了姓名。
文徵明几人还是很好分辨的,瞧着最年长的是祝允明,瞧着清俊斯文的是好学生文徵明。
剩下浪荡不羁的两人便是唐寅和张灵了,这两皆是性情疏狂、姿容俊爽之人,很有流连花丛的本钱,倒是有些不好区分。
好在他们一自我介绍,文哥儿就把人给记住了。
既然是吴门聚会,自然少不了字画交流,吴宽笑着取了幅王鏊从南京给他带回来的沈周画作,对文哥儿他们说道:“我准备在石田的画上题诗,只是一时半会想不出该题什么,你们都来帮我想想。”
文哥儿一听就懂,这哪是什么“想不出该题什么”,分明是吴宽要考校他们!
还得现场对着画写诗,难度可就大了。
何况还有江南几大才子马上要一展书法才华!
文哥儿见势不妙,悄悄往后挪了一步,仰头对着他哥说道:“哥你是最棒的!放心大胆地写吧!”
王守仁直接跟拎鸡仔似的把他拎了起来,对吴宽说道:“您就这么让他临阵退缩?”
文哥儿马上把头转向吴宽,可怜巴巴地对吴宽说:“老师,我才六岁,我还是个孩子!”
吴宽不是爱勉强人的脾气,含笑对王守仁说道:“随他去吧。”
王守仁颇为遗憾地把文哥儿放下地。
文哥儿马上迈开小短腿麻溜跑到吴宽右手边,尽量离王守仁这个坏哥哥远一点,免得自己又被拎个正着。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
唐寅见文哥儿直接退出,不由乐道:“你不是三岁就会写诗了吗?”
这小子名气之大,可是连他们这些远在苏州的人都听说了的!
文哥儿唉声叹气地道:“会是会的,写成什么样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要是能写出绝世好诗,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们都寄一份,绝不允许天底下还有人没看过我的旷世佳作!”
众人听了俱是大笑不已。
作者有话说:
文哥儿日记:
弘治六年正月十二,天气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