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若有所察,仰头一看,冷不丁对上李兆先暗藏思忖的眼睛。
他警觉而迅速地挪回原位,心里还有点毛毛的:怎么感觉李小先这眼神儿不太对劲?过去丰富的蹚雷经验告诉他,此时此刻必须远着李兆先点。
李兆先被文哥儿飞速逃离的举动逗笑了,颇为遗憾谢迁下手那么早,竟在文哥儿一两岁时就哄文哥儿拜了师。他想把文哥儿骗回家可不太容易!
好在也不是毫无可能的,杨廷和不还成了文哥儿的围棋老师吗?
既然能有经义老师、围棋老师,那再添个诗文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爹并没有生出收徒的想法,文哥儿又这般警觉,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李兆先不急不缓地把自己的课本往文哥儿面前挪了挪,邀文哥儿和自己共享课本。
抽背环节因为文哥儿横空插的一脚提前结束了,夫子要开始讲今天的新内容了!
文哥儿左瞅右瞅,觉得李兆先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刚才那种让他心里发毛的危机感应当是错觉。
他麻溜凑过去与李兆先一同就着听夫子讲学。
由于刚才都不小心玩过头了,文哥儿又不想深刻反省自己,当场决定把账算到王家那小子身上。
大家都姓王,哪有隔夜仇啊,一堂课直接就攒他几个头!
等他一日游结束后就该等桃子熟了再过来了,其他人怎么想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文哥儿开始兴致勃勃地听课。
每次遇到李兆先那群狐朋狗友被提问而又答不出来的时刻,他就积极地举手帮忙回答,看起来非常热心助人。
屡屡受到“帮助”的那几个狐朋狗友:“………………”
艹,是逼王!
那通身光芒亮得刺到他们眼了!
夫子还要在那痛心疾首地给他们来个雪上加霜:“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自己!”
文哥儿一脸的谦虚,还和夫子互夸起来:“都是先生讲得好!”
只是那话里的得意劲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我在炸学校,老师不知道!
一炸完,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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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儿仗着天高皇帝远,他爹他老师都不在,放肆地玩儿了一堂课,在夫子的热情邀请下颠儿颠儿地跑去吃府学食堂。
府学学生人数少,食堂做的饭菜没国子监那么糊弄人,连夫子们中午都是吃工作餐的。
文哥儿不挑食,哪怕菜色一般,就着李兆先那几个狐朋狗友的难看脸色也吃得贼香。
等吃饱喝足回去上课,文哥儿瞧见那王家小子臭着一张脸坐在前头,不由踮起脚去摸了摸他圆圆的脑壳,语重心长地劝诫起来:“唉,你这大好的头颅,下次不要随便许给别人啦!”
王家小子:“………你够了!!!”
李兆先到底在哪认识这么个小混蛋的啊!
李兆先:“…………”
李兆先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
本来就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笑上一笑脸上便郁色全消,只剩下独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没等那王家小子找他算账,下午给他们讲学的夫子便来了。
比起早上那个一脸和气的夫子,下午这位明显不是好脾气,瞧见学生里头混了个小孩儿很有些不满。
李兆先忙领着文哥儿上去解释了一番。
那冷面夫子听说是府学教授放进来的,冷淡地道:“要是他中途惹出乱子,你就和他一起出去。”
李兆先忙带着文哥儿回座位。
下午的课是礼乐课,不过教的不是什么礼仪音乐,而是教公文写作。
这和科举必考项目相对应。
一般来说,科举第一场考的是你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和理解程度。
简单来说就是从四书五经里扒拉出一句话(甚至就几个字),你自己联系上下文想想它是啥意思,然后按要求写个两三百字小作文解释一下。
随着科举举行到明清后期,四书五经的句子都快出完了,考官们觉得自己要玩出新意、玩出特色,于是开始搞起了截搭题。
截,就是把句子切开。
意思是句子中间随便挑个词给你当题目,这个词到底出现在《四书五经》里的哪一句那一段,全靠你自己去回忆了!
搭,那就是随意牵搭。
本来毫无关联的词句愣是合在一起给你出题。
回忆不起来?
联系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