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摆放着长桌、画架以及各种绘画工具,墙上还挂着不少向墨和学生们的作品。
从画室中间的木楼梯来到二楼,楼道左边常年关着门的房间便是向墨的私人卧室,而右边始终敞开门的空间,则是公用的厨房和卫生间。
向墨租走了一楼和二楼,整栋老洋房就只剩下三楼的卧室和阳台。
由于老洋房租金昂贵,单间的价格也不便宜,因此自向墨搬进来以后,三楼的卧室还从来没有住过人。
从这里步行几百米,就是最繁华的闹市区,在那边租一间小公寓,都比租向墨楼上便宜。
若不是为了体验老洋房的闲适与安逸,或是感受这片街区蕴含的历史底蕴,没有人会花几千块钱,来租这样一个小房间。
——除了杜池,向墨的新邻居。
不知是不是被楼上的声音带动了兴致,本已走到门口的谭宋突然调转脚步,回到向墨跟前搂住了他的腰。
看着凑过来的嘴唇,向墨下意识地别过脸去,拧着眉头道:“别这样,谭宋。”
接吻不是床伴之间应有的行为。对于谭宋言语上的试探,向墨都可以无视,但如果谭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那他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段关系。
“你真不考虑更进一步?”谭宋退了回去,表情有些许无奈,“我以为我们很合适。”
“那只是你以为。”向墨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复杂,选择了直白的回绝,“你如果还想来,就别再提这事。”
“行吧。”谭宋不是个不识趣的人,见向墨已经说到这份上,也不再做无谓的试探。
他走到门边,回头对向墨道:“下周见。”
见不见再说吧,向墨心想。
他不想琢磨谭宋的那句“舍不得”有几分真假,因为他本身就懒得在感情这种事上花心思。
许多人认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在向墨心里,爱情本身就是个坟墓。
但凡有人想把他拉进坟墓,他只会分分钟跟对方划清界限。
第二天是工作日,画室下午才会开门。
睡梦中的向墨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等他意识逐渐清醒后,才发现又是楼上的那位“好邻居”。
老洋房建筑年代久远,隔音效果很差,杜池也要使用二楼的厨房和卫生间,向墨很难不被吵醒。
看了看时间,果然才六点多。
杜池有晨跑的习惯,每天早上七点,都会带着他的大金毛准时出门。
他只搬过来三天,向墨就被吵醒三天。
特别是昨晚被扰人的“咯吱”声吵到半夜才睡着,向墨本以为今早杜池不会再去晨跑,结果这人还是雷打不动地出门。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向墨在脑海中反复默念这句话,慢慢睡了过去。
成年人常会有烦心的时候,理智的人大多都会选择忍让。被吵醒的恼火随着睡意逐渐消散,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向墨再次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火大地拉开窗帘顺着噪音源看去,只见杜池正蹲在楼下的院子里,拿着扳手捣鼓他的重型摩托车。
没错,在向墨最喜欢的院落一角,出现了与画室画风极不相符的一辆黑色摩托车。
向墨突然开始后悔,当初他就应该把整栋老洋房都租下来。他卖画以及开画室的收入还算不错,足以负担昂贵的租金。
要是早知道会遇上这么个邻居,他宁肯花钱买个清净。
来到卫生间洗漱,重复着枯燥的刷牙动作,向墨那股恼火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去。
——还好杜池是个爱干净的人。
洗漱用品规整地放在浴室柜里,和向墨的东西泾渭分明。厨房用过之后也会及时清理,不会留下脏兮兮的污渍。
能遇上爱干净的室友实属不易,不过在产生噪音这一点上,向墨还是无法忍受。
从二楼来到一楼,三妹早已守候在饭碗前喵喵叫。三花猫的性格向来不亲人,但三妹较为特殊,从小在画室长大,见人就蹭腿,是画室里有名的海王。
在三妹的饭碗里倒上猫粮后,向墨给自己冲了杯提神的咖啡,端着杯子来到了院子里。
“早,杜先生。”向墨问候道。
四月中旬的天气很是舒适,阳光洒在皮肤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度。如果不是满院子的机油味,向墨应该会非常享受这个恬静的早晨。
“早啊,向老师。”
杜池正好忙完手上的活,盖上脚边的工具箱,从摩托车后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短袖,后颈微微冒着水汽,能看出才洗完澡没多久。
刚才在卫生间洗漱时,向墨闻到了一股沐浴露清香,他相信如果此时他和杜池离得够近的话,应该会闻到同样的味道。
“在忙吗?”向墨问道。
毫无营养的问题,只是客气的寒暄而已。
“已经忙完了,刚才在做保养。”杜池说着垂下视线,准备脱下手上的麻布手套。
向墨站在一级台阶上,正好可以和杜池平视。用透视的专业术语来说,杜池的双眼位于向墨的视平线上,当杜池埋着头时,向墨便能清晰地看到他鼻梁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