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凤不乐意了:“许金诚,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姬瑾荣听到这充满烟火气的拌嘴,也不觉得烦,只觉得有趣得很。盛情难却,他夹起许金诚塞给自己的肉块吃了下去。
到底是他自己做的,就算有些肥腻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吃个一两块倒是不算太勉强。
姬瑾荣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许金诚说:“再吃一碗吧,吃这么少怎么长个儿?”
姬瑾荣微微一笑:“不用了,吃这么多已经有点撑了。大舅您回来前我已经吃了一大碗,后面又盛了一碗,再吃下去您可就没饭吃了。”
许姥爷听出了儿子对外孙那不同于往常的热情,没有多说什么。
他记得姬瑾荣和韩副县长的儿子韩嘉泽玩得好,自己儿子拿到这差事肯定和姬瑾荣有关吧?
许姥爷说:“我也吃饱了。”他朝姬瑾荣伸出手,“阿瑾,扶我出去散步消消食。”
姬瑾荣说:“好。”
姬瑾荣一向尊敬长辈,尤其是许姥爷这种一碗水端平的长辈。他恭谨地上前扶住许姥爷往外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晒谷场和池塘都笼罩在沉沉夜色里,只有夏虫与青蛙的鸣叫声时不时打破寂静的乡村之夜。
许姥爷没有说话,姬瑾荣也没说话。
许姥爷眼睛不太好,姬瑾荣就认真在前引路,沿着晒谷场一直往池塘那边走,享受着沁人的夜风。
许姥爷先开了口:“你大舅的差事,是你给他找的?”
姬瑾荣一脸腼腆,矢口否认:“姥爷您说什么呢?我今天才十四岁,小得很啊小得很,哪能给大舅找什么差事?”
许姥爷骂道:“小滑头。”他“看着”前方的水波盈盈的池塘,“我知道你是有志气的,不屑于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别人相争。你给你大舅找了差事,是想磨磨他那懦弱老实的性子吧?身为一家之主,他却总是被你大舅妈牵着鼻子走,当家人的气概都被磨没了。”
姬瑾荣说:“大舅蛮好的。”
许姥爷说:“他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大舅妈,没钱没学历,也没个正经工作,所以结婚以后什么都顺着你大舅妈,连儿子都由着她惯成那样。我一直在敲打你大舅,可他永远没多大长进,”他赞许地“看向”姬瑾荣,“我不及你啊。”
姬瑾荣听着许姥爷的夸奖,心里有些惭愧。他若是连这点小困境都解决不了,岂不是白活了那么多辈子?
姬瑾荣说:“我真没想那么多。”
许姥爷说:“夸你你还不舒坦了是吧?好好好,我不夸你。我直接给你个任务,”他语带期许,“知子莫若父,你大舅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采购站的事肯定会遇到不少困难,他要是解决不了你可得帮他出主意。”
姬瑾荣摸摸鼻头。
他这是被讹上了吗?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姬瑾荣要回去“学习”。
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姬瑾荣给韩嘉泽和陶明亮补习。
表弟许天赐有点想加入,却又不敢提出来,只奔赴搬出作业在一边写,时不时凑过来问一问姬瑾荣。
对姬瑾荣在学习上的能耐,许天赐还是非常服气的。
采购站用的是县里现成的房子,不到两周就搞好了。
许金诚果然遇到不少难题,姬瑾荣和韩嘉泽正好背着书包回到县城念书。他们过去采购站看了看,在旁边支了几招,把采购站的日常运作模式定了下来,慢慢地就坐起来了。
许金诚满面红光。
走出采购站,陶明亮一边走一边说:“阿瑾,我看你大舅走路都是飘的。”
韩嘉泽觉得陶明亮的“飘”字用得很精准。
他说:“我爸爸说晚上让你去我家里吃饭。”韩嘉泽的父亲是副县长,平时其实住在县城里,只是韩嘉泽想和姬瑾荣、陶明亮一块学习,顺便回来陪陪爷爷,才和姬瑾荣两人一起回村。
姬瑾荣说:“好啊,那我去蹭一顿饭。”
韩嘉泽见陶明亮有些失落,补了一句:“明亮也一起来吧。”
陶明亮眼睛一亮:“可以吗?”
韩嘉泽点点头。
三个人到学校放下书包,就去了韩嘉泽家里。
韩副县长晚上没有应酬,正坐在那儿看报纸。听到开门声,他放下报纸打量着走在儿子身后的两个同龄人,一个年纪小小却老成从容,一个眼睛明亮笑容腼腆。
韩副县长对自己儿子挑朋友的眼光很满意。
他满面笑容:“坐吧,嘉泽常常提起你们,一直都没机会见一见,这回总算见着了。”
姬瑾荣也微微地一笑,向韩副县长问好:“韩叔叔。”
陶明亮赶紧跟上:“韩叔叔!”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韩嘉泽家,不过韩副县长很忙,所以以前都没碰上。
韩副县长说:“坐吧,饭已经做好了,就等你们上桌了。”
饭菜不算太丰盛,但考虑到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耗脑子的时候,所以每样菜的量都很足。
姬瑾荣和陶明亮都没有太客气,和韩嘉泽一块把桌上的菜都扫荡光,对旁边的韩母说:“伯母您的手艺真好。”
韩母顿时喜欢上这两个孩子了,慈和地说:“喜欢就多吃点。”
姬瑾荣和陶明亮摸摸滚圆的肚子,都说吃不下了。
韩副县长似乎有了聊天的兴趣,提起刚才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询问姬瑾荣的看法。姬瑾荣虽然没看今天的报纸,但以前都去门卫室蹭着看了不少,头头是道地和韩副县长分析起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必然性和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