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庙会呀。”周晓晨这下是真的起了心思,中秋这事孔明已经和她说了,说到这个实在是一件蛮难办的事儿,中秋本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所谓每逢家佳倍思亲,这一天是远在他乡的游子与家人望月寄思的日子,除此之外,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特别的习俗,拜月母娘娘求家宅平安,求子孙满堂。
在青田县也是如此,特别是拜月母娘娘这件事,据说即便在战乱的时候,到了中秋,青田县的百姓也会全家出动,去月母庙拜上一拜,再到河边放几盏平安灯。
这事吧,若放在往常倒也没什么,偏偏这会儿才平了叛乱,世道看似平清却又处处藏着危险,若是照常举办灯会,就怕有心人会趁这个机会闹事,可是若是不办,那又显得不近民意。
为这事周晓晨也是伤了脑筋,孔明和吴四海两人意见相左,一个觉得眼下时局不定,衙门又人手不够,万一叫有心人趁火打劫,出了差子,就算外头有驻军把守,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另一个又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儿,这是叛乱才过的第一个中秋,正是需要安定民心的时候,若是怕有人捣乱,不如提前到军队里借些人马过来维持治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周晓晨的心思也一直在动摇着,讲真话,她是有那么一些私心的,眼下时局未定,真要开庙会,到时候肯定是要花心思去注意动静的,她这一方的父母官,特别又是在这么一个人手严重不足的时候,必定也是要上阵督促,轻易放松不得的,可是,这又是她和诗诗成亲之后,远离他乡过的第一个中秋夜,她不想在这样的夜里忙碌,她只想平平静静和妻子做上几个菜,在小院里乘着夜色吃饭赏月,兴起时还能你浓我浓的说上几句情话。
到底要怎么做还一直没有拿定主义,这会儿,听妻子这样讲,倒叫她心思活了起来。
她在那里若有所思,施诗却是自己解读了他的表情,“月清哥,那一天你也要忙?不能一起去庙会吗?”她开口问随后又抢着说道:“其实,不去也没事的,你的事才是正经事儿,我也就是听人说了,好奇一问罢了。”
“没呢。”周晓晨见她想岔了忙否认,她想了一想才继续说道:“要怎么说呢。嗯,庙会能去但大概没法子玩得尽兴,或许咱们只能躲在一处看着别人热闹,要是那样的话,你还愿意去吗?”
施诗不解:“躲着?”
周晓晨却不多做解释,只朝着妻子笑了笑,再夹了一筷子菜过去:“不知夫人可否愿意与为夫一块在中秋月圆之夜,体察一回民情。”
施诗被他那唱戏一般的腔调给逗得一乐,便也跟着捏了嗓子回道:“夫君要去,为妻自然是要跟随的。”
两人说完,相视而笑。
到了中秋的那一天,周晓晨早早就开始做准备,施诗也跟着忙碌,等将近黄昏的时候,她便带着妻子一道往外头去。
因是中秋,青田县的气氛比之往日要热闹了许多,原本这个时候大街上已少有人在,这会儿却是人来人往。
那月母庙在城东,和别处的月母庙差不多,因那里的香火旺盛从而带动了临近几条街的商业,那边可说是青田县商业最繁华的所在。
周晓晨带着妻子过去,路上也没有多耽搁到了一处酒楼,她就把媳妇往里头带,直接上到二楼的一个包间,那里赵大和谢远已经等在那儿。
赵大见人来了一拱手:“大人,这里我们已经包下了,您和夫人可以在这里坐坐,我和谢远就在隔间,若有事你只要大声叫就行,我们都能听得到的。”
周晓晨点了点头,带着妻子走到里面,先让她坐下,自己则走到了窗边上,推开窗人往外头瞧,这家酒楼离月母庙不远不近,同在一条街,伸头往远处望正好瞧见庙门。
施诗在外人在时向来是不多话的,等赵大和谢远离开带上了门后,她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丈夫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周晓晨感觉到了她的靠近,这会儿也没有别人,她便很是自然地将一手扶在了妻子的腰上,边一只手指了指前房:“那里就是月母庙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今年不往日不太一样,可能还有一些不太平,我原本是想咱们成亲之后头一个中秋,能在家里平平淡淡过,可也不能再私忘公。”她说到这里,心里有那么一丝虚,轻咳了一下后接着道:“你也不用担心,吴四海已经从军营里借了人来,不少都混在人堆里,若有什么事必定能够及时平定,只是,咱们就不能随着那些人一样,在街上走尽情的逛庙会,只能在这里看着别人热闹,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今天晚上能够不出事,等结束了人散了少了,我到时一定带你去月母庙拜上一拜,再带你去河边放平安灯。委曲你啦。”她才说了最后几个字,那小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儿。
“哪儿委曲了,咱们这里清静,又站得高看得远,我觉得极好呢。”施诗不愿听他说那些自责的话,“月清哥,你看,挂灯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去,街的两边商铺住户纷纷将各式各样的灯笼点亮挂起,远远的直延伸到了月母庙前,灯火下,往来的行人说说笑笑,偶尔也有人停下驻足看灯,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想一些不开心的事儿。
远处天边,那一轮圆月正缓缓升起,窗前站着的两人悄悄靠近了些。
第105章
中秋的当天到底还是出了一件事儿,这事若和叛党存心生事来比还算不得大,可是,放在寻常的事情里,可真的算是一件极为可恶的事儿。
有一群专门四处拐孩子的人贩子,趁中秋灯会纵火引了一场小火灾,想着趁乱偷走没能跟紧父母的孩子。
好在周晓晨早早有准备,虽说有些误打误撞,但毕竟及时稳住的场面,又把夺孩子的贩子给抓住了。
进县里来抢孩子的人总共三人,吴四海有经验,知道这样的贩子外头必然还有接应,他军队里出身拷问人的法子有的事,拿其中一个绑了,当着面拿刀剐肉,只剐了两块,另两个人都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全都招认了。等他们招出了地方,吴四海和赵大立马带着人前去围剿,全都抓了回来。
事情刚发生时,周晓晨也是紧张的,她带着施诗在酒店的二层坐镇指挥,因先前就考虑到了灯会容易引发火灾,她让人特意安排了好几处灭火点,早早准备了水,也亏得这样才那样快的做出了反应。
回到府衙先让施诗回院子,随后立马参与了审讯,等将那些人贩一锅端了后,还有善后的事宜,县里被拐的孩子直接送回到了她们各自的家里,可是,在外接应的那伙人手里还有几个从他处拐来的孩子。
大的九岁小的才四岁,想来是一路吃了不少苦,被救出后也不见她们哭,只缩挤在一处瞪着惊恐的眼,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周晓晨让吴四海把人全关进大牢,等着日后定罪,至于那被活剐了肉的,她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后,只让人给他止血包扎也一道扔进了大牢。
至于那几个孩子,直接带回了后院,暂时先住在家中。
施诗回院子后不晓得前面的情况,也不好去前头问,她不想干坐着,于是到小灶里煮了些糖汤,好让丈夫回来后可以喝了暖胃,不想,等丈夫回来了,竟还带了几个小娃,那几个小娃衣服破旧,脸上有的还有些伤,她一愣:“这些孩子是?”
“是被人贩子拐了来的,这几个都不是咱们这里的,我先把他们带回来,今天就住咱们家,”周晓晨手里还抱着个小的,“家里有吃的吗?”
施诗忙点了点头:“有的,我正好做了些甜汤呢。”她说完又朝着小娃娃们说道:“来,跟姨进去喝甜汤了。”
那几个孩子却不动,都看了看那最年长的丫头,等她点了头这才一个个手拉手的跟了进去。
施诗先带着他们到水盆边上,倒了热水拿了巾子一个一个的给他们洗手,洗干净擦好后,再把他们全安排坐下,周晓晨在一边已经把热烫一碗一碗的端了出来,又寻了一些点心出来,“你们慢些吃,小心别烫着,不用害怕到这里就好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那带头的丫头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怕,这是大人,不会害我们的,安心吃吧。”她说完,小家伙们这才动手吃,那略小一些的不利索,施诗便拿了勺子吹冷了喂。
也不晓得是不是吃了东西人暖了,一个略小些的先是抽了几下,随后就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这一哭另几个也跟着哭,倒把那两个大人惊了一下,两夫妻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未了还是那个带头的丫头说了话才叫孩子们收了声。
周晓晨见她颇有些带头的架势,便问了她名字,小丫头想了想才说道:“我叫欢喜。”听她叫欢喜施诗心更是软了几分,这当爸妈的给取了这样的名儿,说明必定是极为喜欢的。
周晓晨点了点头,“我看他们都听你的,一会儿,你好好带着他们,等吃好了东西,再给你们洗澡,你们不用害怕,能说清自己来处的就和我说,要说不清的,回头我会想法子帮你们找的,总归一定能把你们送回家的。”
几个孩子听了这话,略懂事些的就急着报了自己的家门,周晓晨记了下来,还有几个想不起来的,憋了嘴又作势要哭,倒是那欢喜儿没有开口说话。
烧了热水,倒到了浴桶里,因为孩子多一个个也没那么多功夫,索性就把他们分作男女两类,男的都周晓晨来洗,女的就由诗诗来。
先让女孩来,周晓晨把小子们带到了抱厦,女孩子则跟着施诗在小灶里洗澡。这才脱了衣服,施诗就走出了小灶,她进了抱厦拉了丈夫低声道:“他们身上都有伤。”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惨事,她眼睛都红了。
周晓晨的心一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略作按抚后才说道:“你先检查一下她们身上的伤重不重,再问问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家里药油你拿去,一会洗干净了给她们擦擦。”
施诗轻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回房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