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喝不喝水。”桂月源就着竹筒子灌了好几口水,长长地舒了口气后把水递给兄长。
周晓晨摇了摇头:“我还不渴,你往后喝水别这么猛,对身子不好。”养身之道她是习惯了挂了嘴上的。
“晓得了。”桂月源早习惯了他的这种唠叨,手拉着领口扇了几下,“哥,我一会去下流那儿抓,那儿的虾多咱们多抓一些,姐最爱吃这个了。”
周晓晨听这话侧头看看他,相较于姐姐虽然她和弟弟同住一屋,彼此之间的交流却远不及她和姐姐的多,正要开口叮嘱几句,远远的似乎传来了说话声。
桂月源也听到了动静,他顺着声转头细听,手抓了抓脖子小声道:“咦?怎地有人跑到这块来洗衣服了。”说完就要站起来去瞧。
周晓晨忙一把将他拉住,风里夹带的闲谈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要我说,他们桂家还真不识抬举,竟就这样把那亲事给回绝了。”
“可不是,他们家梅儿都是叫人退了亲的人了,就算他们清哥能考上又能怎么样,眼下也只不过是考了童生试,就算考上当了官那也要几年后的事儿了,那会儿梅儿都多大岁数了。”
“还不止这样呢,这次来说媒的,听说是镇子里头数一数二的媒婆子,在这一行里很是吃得开,把她得罪了,往后还能有好亲?”
“咱们呀,就等着看秦氏的笑话吧。”
接着是一阵笑。
“他娘的。”已被听到了对话气得涨红脸的小子再忍不住,手一撑地就要起来。
“你做什么。”周晓晨反应更快先将人拉住,小家伙力气不小她用手将他勾住,这才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源哥,你给我坐着。”
桂月源听到他这个话反抗却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周晓晨努力将人控制住,在他耳边低声吼到:“你要做什么,是对他打们还是去骂他们,还是闹大了,叫她们吵到家里头,让爹娘难看让姐再伤心?”
桂月源再挣扎了一下,到底因为这句话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人不动小胸脯却激烈的起伏着。表情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周晓晨却没有因他的不反抗而松手,她抬着头目光落在远处,那头说笑声还在继续,时空仿佛回到了从前,因为孤儿的身份,年少时听尽了各样的讥嘲与碎语,冲动如她也曾和怀里这少年一样,怒得想要打人,不,或许更为激烈说想杀光那些讨厌的人也不为过,只是,在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人像这样的抱着自己,她说:“嘴是长在人家身上的,话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去和她们吵去和她们骂,就能让他们不再讲了?你记着,爱在背后说人是非的人是永远成不了气候的,对付她们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让她们想看的好戏全都落空,”学着当时那人的口气,周晓晨把同样的话说给弟弟听:“姐姐一定会嫁得好的,将来过得一定会比那些人好的。”
桂月源在听完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也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些笑再入耳时先前的气愤已经没了,由然而生的是一股子豪气,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哥,你说的对,姐一定会过得好的,过得比她们都要好。”
周晓晨见他听进了自己的话,这才松了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别去管她们,咱们钓咱们的,今儿一定要来个大丰收,晚上好好吃一顿。”
“嗯。”桂月源站了起来,少年又有了新的成长,弯腰拿起了工具:“哥,我去抓虾去。”他再朝着话音传来的地方看了眼,转身朝着大河的另一边走去。
周晓晨等人走远了,她这才站了起来,河里浮标动了动有鱼已经上钓,她却没有理会,辩了一下方向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你说弟弟倒会,怎么自己就忍不住了?”大石头后面的草堆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周晓晨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见高大山从后面走过来,身上还沾着不少草屑,他随意地拍了拍,笑呵呵的过来。“你怎么在这里。”看清人嘴里不免有些不满。
高大山也不在意,走到人跟前下巴朝着那头一翘:“你有啥主意,用不用我帮忙?”
周晓晨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想明白他的意思后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打算干嘛,就是想看看是哪几个在说道。”
“就只想看?”高大山一挑眉眼里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哪用得着看,城村李家的婆子,他家后面那个牛二的老婆,还有赵家二房的女人,咱们村里最爱嚼舌头的。”说完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你平时不常在村子,所以你听不出来她们的声,前几天,好像同另一波人生了口角,这才选了这地儿来洗衣服。”
周晓晨把这几个人名记了下来,又把先头的问题问了一回:“你怎么在这里?”
“我先前在那儿躺着躲懒呢,看你们过来原打算吓你一吓的,谁晓得生出这么个事儿。”高大山坦言:“你就真不想做啥?”
“能做啥,推她们下河,还是吓唬她们?”周晓晨耸耸肩:“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活得比她们强,让她们羡慕妒忌恨去。”
“羡慕忌妒恨?”高大山拿他的话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待回过味来抓了抓头:“难怪说你们读书人想的不一样,不过,我还是喜欢有仇直接报痛快。”
周晓晨知道他家也没少叫人在背后说道,高大山也曾和人吵过,各有各的关点各有各的处事,也就没有去接他的话,重新回坐到了河边打算安心钓鱼,“你今儿咋想着跑到这里来躲懒了?”她印象中高大山自打撑起家后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
“大黑怀仔了,前阵子天天跟着我往山里头跑,也该让它歇几天,再说眼下天越来越热,打来的肉也存不住。”高大山说着捏了捏膀子。
“那你不在家里呆着歇,还跑这儿来?”周晓晨笑问。
“家里热,我呆不住,这儿多好有山有水还凉快。”高大山不以为然:“有啥要我帮你搭把手的不?”
周晓晨轻摇了摇头:“网才下的,鱼还没上钩呢,说来咱们也有好久没见了吧,要不说说话。”
“行,”高大山坐到了边上,顺手摘了根野草儿放在嘴里吊着:“我听他们说,你考上了试再过些日子要到更远的书院去读书,是不是真的?”
“嗯,在县府边上的书院里,那儿是官学。”周晓晨眼看着鱼标:“往后兴许连休沐都不能回来了。”
“那么远?那你不住施家了?”高大山又问。
“不住了,书院那儿有给学生住的地儿,”说到施家周晓晨不免想到施诗,自己要离开小丫头大概要有些日子不开心。
高大山眼往上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问道:“施家的妹子也不小了吧,我都记不得长啥样了,好看不?”
“你问这做啥呀。”周晓晨乍被问到这个先是一愣,出于下意识对女孩子的保护,她没有直接回答。
“还能做啥好奇呗,我就只记得她眼睛特别的大,其他就记不清了。”高大山做努力回忆状。
周晓晨不由得也跟着想,其实论长相施诗是长得很不错的,五官清秀眼睛黑亮,年纪虽然小但以后的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未必是那种绝色的美人,但肯定是漂亮且耐看的,想着嘴角偏不自知地带上的笑。
“你笑啥,到底长啥样,说说呗。”高大山盯着问。
“去,姑娘家的长相,哪里是咱们能议论的。”周晓晨看高大山这样子,估计他是到了青春期,于是摆出读书人的款来,刚巧鱼钩动了动,她忙转移的话题:“有鱼上钩了。”说完去拉线。
高大山被转移了注意力,也跟着往河里看,只见得一条肥鱼咬在钩上被拉出了水面,身体左右不停的扭动着,他忙去帮忙,待鱼被提到了岸边,伸手三两下将它从钩子上解了下来,放到了边上的水桶:“好家伙,这条可真够肥的。”
“这条你拿回去吧,”周晓晨重又拿了鱼饵挂上抛竿。
“行。”高大山也不客气:“你在这里先钓着,我过去看看源哥帮他抓虾去。”他是个没啥耐性的,坐等着钓鱼他嫌无趣,“回头我和源哥抓好了虾再过来帮你拉网。”
周晓晨知他性子,钓鱼时她也不喜欢有人打扰点点头:“行,你帮我看着点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