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那么大一只,她却莫名觉得这是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狗儿,很不要脸,也很让人狠不下心。
“朕,”姬晟顿了顿,改了口,“我看到那道遗诏了。”
容双浑身一僵。
姬晟本就把她整个人困在怀里,哪会感觉不出她一瞬间的僵硬。他更加确定容双也是知道那道遗诏的,鼻子酸得不得了,又委屈又生气:“你是我的,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他把脑袋埋进容双颈窝里,“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父皇就准备让你当我的太子妃。”
容双对遗诏的内容早有猜测,这时亲口听姬晟说出来却还是宛如晴天霹雳。
那果然是一道赐婚圣旨。
容双通体发凉,哪怕被姬晟紧紧抱着,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
那是一个雨天。
她带着药跟神医一起回宫。
在那之前,她刚放弃了她唯一的亲人的双腿。
她坐在先皇下手,静静听神医把医治姬晟之法一一道出。
神医说,需要她给他渡药。
座中不止她一人,哪怕早已知晓这种治法,她还是轻轻攥起了拳。那时她也只有十七岁,还未有心仪之人,更不曾嫁人,于夫妻床笫之事她仍懵懂不明。
只是她也知道,那样的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神医又说,虽已有药,可治病过程不断,还十分痛苦,意志薄弱的人可能坚持不下去。太子年纪尚小,性情温和,恐怕撑不过药效发挥之时,须有人能让他爱深或恨切,咬牙撑过数次发病。
撑过去了,太子就能好了。
容双起身长跪在先皇面前。
“交给我。”
容双说。
“都交给我,陛下,我只求一件事。”
“什么事?”先皇神色温煦地看着她。
“我不嫁她。”
外面电光掠闪,雷声轰鸣,带落倾盆大雨。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她刚为了他的药把表哥伤害得那么深,她也并不喜欢他。
她甚至不曾见过他多少面。
更何况,母亲最怕她被这繁华迷人眼的盛京困住。
“我不要嫁他。”容双伏跪在地,恳切地央求先皇。
先皇答应了,正式收她为义女,封她为公主,方便她行事。
于是在她成为太子的“长姐”不久,她亲自命人将未来太子妃李素儿杖毙在东宫大门前。
姬晟仓皇赶到,看着李素儿惨死在他眼前,当场昏厥过去。
再醒来时,他看向她的眼里充满恨意。
她逼迫他忍辱负重“伺候”她,她张扬肆意夺去他权柄,她做了许多男人绝不能容忍之事。
他恨极了她。
让一个人爱上哪有让一个人恨上容易。
只是偶尔看他孤独寂寞,流露出万般脆弱的眼神,她免不了还是会心软。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不管是死着出去还是活着出去,她总是要走的。
到时他一个人独自留在深深宫宇,怕是会更加寂寞。
当时她想着若是她死在北疆,那便死了;她若是侥幸没死,也不回来了,只叫人悄然把云初接回去。到时她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她再不会为别人舍弃他,北疆是他们的家,在那里她总能照顾好云初的。
所以在回北疆前,她就已经和李老尚书商量着选秀之事,也时不时故意放柳侍郎和柳七娘入宫,让他们有机会好好相处。柳七娘性格纯善,活泼开朗,若能在宫中陪伴他,他将来也不至于独自面对深深宫宇。
不管是死是活,她本都不该再回到盛京。
可惜,她全忘了。
容双手心冰凉,看着紧抱着自己的姬晟。
他们不该再有这样的关系,他们本该已经远远分隔、再无交集。
“你知道了。”容双艰难开口。
“对,我都知道了。”姬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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