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晟敲定给陆云初封侯之事,命人取来奏章开始批阅。
不多时,有人通报说柳侍郎求见。
自从上回柳侍郎擅自入宫,他们表兄弟之间没再单独相见过。姬晟听到柳侍郎来了有些惊讶,但还是让人把柳侍郎宣了进来。
柳侍郎入内后跪下了,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开春之后臣想外放为官。”
旁人自然不敢直接求官职,柳侍郎与姬晟却是表兄弟,只要柳侍郎不是想一步登天,直接当个宰执,姬晟都不会生气。
不过姬晟听柳侍郎这么说却想到了容双想回北疆的事,他没有和往常一样扶柳侍郎起身,而是走到柳侍郎跟前问:“凌表哥你想外放到什么地方去?”
要是柳侍郎敢说出“北疆”二字,姬晟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不顾兄弟情谊把他有多远打发多远。
柳侍郎却没想着去北疆。
他已从太医院那边知晓容双昏迷之事,他心中有自责,也有痛苦。
他知道自己再留在盛京也不可能再为她做什么,反而还可能激化她与姬晟之间的矛盾。
人活在世上,总不可能事事如意,除了情爱之外,他们还应背负家族的荣誉,背负守卫家国之责。
他从晓事之日起,便担着兄长的责任、担着柳家长孙的名头,他必须站在姬晟这一边,坚定地为他扫除亲政障碍。他大多时候都是为家族荣光而存在,待人必须谦恭有礼、温和友善,等到了年纪,他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与对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完一生。
过去短短二十余年中,他只遇到一桩意外。
那日少女故作凶横地把他堵在巷子里,对他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柳尚书的儿子对不对?”他看着少女明媚灼人的眉眼,平生第一次反驳说:“柳凌,我叫柳凌。”在她面前,他莫名不想只当柳老的孙子、柳尚书的儿子。
柳侍郎说道:“……我想去南疆。”
他日她若是如愿回了北疆,他们一南一北,虽相隔整个中原,却也都在守卫中原沃土。
姬晟顿住。
过了好一会儿,姬晟才把柳侍郎扶起来,说道:“汤药之事,朕都知道了。”姬晟收回手,绷着一张脸对柳侍郎说,“她向来擅于蛊惑人心,朕不怪你。南疆乃是偏远之地,瘴疠横生,朕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你若当真想外调,朕会择个富饶之地让你出去好好历练。”
柳侍郎原想替容双辩解一二,转而想到她所求的并非和姬晟和美一世、她从未想过要争姬晟的皇后之位,便又把话都收了回去。
柳侍郎说道:“谨遵陛下安排。”
姬晟原本有许多话想问柳侍郎,看到柳侍郎恭谨的态度却歇了心思。
柳侍郎自小聪明机敏、足智多谋,他若是不想说,旁人很难问出想要的答案。
既然容双一直在喝避子汤,那就不是想诞下皇子取他而代之,只是单纯地拿他寻欢作乐。她会让柳侍郎送药,恐怕也是看上柳侍郎的相貌,用皇嗣之事诱惑柳侍郎自己送上门罢了。
姬晟记得自己从前见过陆云初一面,陆云初的相貌也是一等一地好,所以她看上的大抵都是这类姿容出众之人——即便是武将世家出身的薛昌那也是英武俊美,是不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说到底,都是她水性杨花、好色成性、见异思迁!
姬晟好生劝抚了柳侍郎一会,让他千万要打消前往南疆那等瘴疠之地的念头,莫要惹姑母伤心。最后他还提出另一桩事:“你要外放,身边没个人照顾可不行,朕让人将秀女的画像和家世谱送一份到你们府上,这次的秀女之中你和姑母若有看上的,我可以为你赐婚。”
柳侍郎一怔。
姬晟说道:“凌表哥是家中长子,也老大不小了,你迟迟不成亲,底下的弟弟妹妹有样学样可不好。”
柳侍郎缓缓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弟弟:她真是水性杨花、好色成性、见异思迁!
皇帝弟弟:岂有此理!我才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皇帝弟弟气鼓鼓地拿起小铲铲,开始铲情敌。
第30章 如冰似火
云初收到容双的信,心里颇为高兴,叫人陆陆续续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三月带回北疆去。
结果送信的人前脚走,后脚太医便到了,说是奉皇命而来。
听到太医的话时,云初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有容双的信在前,云初的心情还是欢喜居多,只要回了北疆,盛京的一切便都揭过了,他们还会和当初一样。
其实他的腿不是容双所伤,他所需的药容双不是为他而寻,他们之间不应有隔阂才是。
是他在察觉容双和姬晟那一重关系后愤恨交加,从此再不愿与她说话、再不愿当她的哥哥。
可于公,她该守住容家的忠义之名、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新皇的性命;于私,他们只是表兄妹,哪怕姑丈他们不常在家、他算是守着她长大的人,却也没理由因她与新皇有私情而决绝地要与她断绝往来。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所幸,他们还能一起回北疆去。
可云初心情没放松多久,封爵的旨意就下来了。传旨太监宣读了旨意,告诉他应当入宫谢恩。
云初腿不能行,不好跪下接旨,他是坐在轮椅上听完旨意的。
接过那道明黄色绢布做成的圣旨时,云初一颗心仿佛坠入冰窟,又仿佛落入了熔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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