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很多仕女都喜欢,但写得好的,真如簪花一般的却是并不多见。而苏夫人则是其中的楚翘。当年她凭借一手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的簪花小楷在京城大放光彩,也因此入了老太太的眼。
老太太总说字如其人,所以为大老爷聘娶了苏夫人。
“哦,卫夫人的字瞧着简单,可真要得其深邃却不容易。”苏夫人道。
苗冠玉是有备而来的,“听说夫人的一笔字比当年的卫夫人也不遑多让,让冠玉仰慕不已。”
苗兰香趁机抬轿子道:“夫人不知道,冠玉想着今日能来见你,特地把她素日写的字都整理了出来,就想请你帮她看看,可她脸皮薄,进了府反而什么都不敢说。”
“这样啊,那拿出来让我看看吧。”苏夫人道。
季泠也跟着觑了一眼,苗冠玉的字写得非常好,像是打从娘胎里就在开始练字一般。不应该说寻常人即便练上十二年也不会有她的好。当真是“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
季泠的字虽然不如苗冠玉,但并不妨碍她懂欣赏别人的字。她知道苗冠玉的字已经得了卫夫人其字的神髓。
苏夫人也是大加赞赏,“想不到冠玉小小年纪,写出来的字已经能叫一多半的人汗颜了。”
两人谈了会儿字,又开始论及诗词,结果发现彼此最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个人诗人的同一首诗。真真是相谈甚欢,相逢恨晚。
为此苗氏姐妹在楚府留了一整个下午,这可是甚少有的事儿。一个远房亲戚能有这般待遇,算是很得苏夫人的眼了。
季泠自然作陪了一下午,黄昏时才得以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听芊眠道:“少夫人,下午桂欢送了五十两银子来,说是从账上支的,补那日送去给祝大人的银子。”
季泠道:“马总管想明白了?”
芊眠抿嘴笑道:“哪儿是他想明白了呀。他那样脑子不清醒的人怎么能管账。大公子已经下了他的差使,这下怀秀嫁得可就有些冤枉了。”马如龙没了差使,他那儿子也就一文不名了。
芊眠多少是有些幸灾乐祸的,以前她和怀秀的关系还算好,可因为两位主子有些不对付,连带着她们这些下人也有了界限。再加上怀秀嫁得不错,看芊眠就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毕竟芊眠可是至今都没人家呢。
季泠自然没什么幸灾乐祸之思,心想到底还是让楚寔操心了。
楚寔晚上回来,也没回自己院子,先去了老太太的嘉乐堂,然后再去了苏夫人的院子。
“你怎的就把马如龙的差使给下了?你二婶那边的脸上只怕不好看。”苏夫人道。
“难道现在就好看了?”楚寔问。“那种人留着只会越发坏了两房的关系。如今反正已经闹了出来,趁机下了也好。”
苏夫人没再多说,想起章夫人的脸就有些犯头疼,“以前你二婶也没这么闹腾。”
楚寔道:“娘不如帮二弟多留意留意,看能否再找一房合心意的。”
苏夫人吃了一惊,“这不好吧?”手伸得太长了。
楚寔道:“是不好,可是任由季乐这样下去,对咱们家只会更不好。”
苏夫人嗔道:“光会说别人,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现在啊,这些事儿我才懒得管呢。儿孙自有儿孙福。”
楚寔知道苏夫人这是趁机拿捏自己呢。
“季乐和阿泠怎么比?她是心地不正。”楚寔道。
“难道你那宝贝疙瘩心地就好?”苏夫人反问。
楚寔看向苏夫人,意思是要听个所以然。
苏夫人道:“今日苗氏姐妹过府来看我,你还记得么?”
楚寔当然记得,府里这档子事儿也是因为要给祝长岗送银子才闹出来的。
“说起来那也曾是你的得利下属,他家的女眷上京来,与阿泠也是旧识,她也没说邀请人来府里坐坐,就干巴巴地送点儿银子去。”苏夫人说着就开始摇头,“她这样的人啊,只会替你得罪人。”
楚寔自然要为季泠分辨,便将苗兰香私探他内院的事儿说了。
苏夫人微微吃了一惊,但也没多吃惊。说实话,换做是她,若是有机会,也是很愿意在自己夫君的上司府内安擦个钉子的,不为做什么坏事,只是为了早些得到消息。但苏夫人也知道这事儿犯了忌讳。
“原来如此啊,不过那苗家冠玉还不错,小门小户的能养出这么出色的姑娘也不容易。”苏夫人对苗冠玉的印象可是极好的。
如何能不好呢?苗冠玉说的做的,完全是投其所好,她太清楚苏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楚寔道:“母亲既然喜欢她,不妨帮她说门亲事。估计这也是那姐妹俩讨好你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说得太过直白了, 惹得苏夫人又瞪了楚寔一眼,“你呀你, 怎的把人总想得这般坏?”虽话虽如此, 可苏夫人知道楚寔说得是没错的。苗冠玉可着劲儿地讨好她, 她怎么会察觉不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 想谋个好亲事, 很正常。能帮的, 苏夫人也不介意帮一帮, 只当做个善事儿,为子孙积德。
但这些事儿都是外人的事儿, 苏夫人的落脚点最后还是回到了季泠身上。“你那媳妇也实在太软了些,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养人的。”苏夫人这是对季泠有怨气,连带着对老太太都埋怨上了。
“女子软和些反而好。”楚寔维护道。
苏夫人嗔了楚寔一眼,瞧着护得, 连说都不能说一句了?哪个做母亲的听了能高兴?“是啊, 软和是好,可这立不起来让你操心的事儿就多了。马如龙的事儿你本不必插手的。”
“所以娘就去找老太太了?”楚寔略带讽刺的问。
苏夫人为之气结。
“娘又何必责怪阿泠。这家里的下人有远见的不多, 都是看谁现在手里有权。阿泠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楚寔道。
苏夫人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想让你二弟妹管着中馈,可你媳妇能管得了么?就她那风吹一下就倒的身子骨能熬得住,再说了她冬天跟蛇似的还得窝起来, 又怎么管?总不能那几个月又换人吧?”
“不是还有繁缨么?”楚寔反问。
苏夫人看了眼楚寔, “原来你还记得繁缨啊?”
“娘一定要这样跟儿子说话?”楚寔道。
苏夫人没好气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气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