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小吴脸上堆笑:“谈先生,这位就是我电话提到的租客了,您看……”
之后的话,再没有一个字进入到谈一鸣的耳中。
谈一鸣和向猜面面相觑,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因为工作和感情的双重压力,最近向猜消瘦的格外厉害。谈一鸣眼睛黏在他身上,从男孩笔直瘦削的锁骨到贴着肌肉胶带的双臂,他都用眼神一寸寸巡视过去。
在他看向猜的时候,向猜也在看他。谈一鸣气色很好,衬衫领口微微解开两个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这是向猜从未见过的悠闲模样。
两人同时开口。
谈一鸣:“……你是租客?”
向猜:“……你是房东?”
他们又同时收声,意识到自己说的完全是废话。
向猜下意识地转身想离开,可不等他迈开步子,殷勤的中介小吴同志,已经从包里掏出一次性的鞋套,恨不得跪下给他套鞋。
向猜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只能接过那两团淡蓝色的塑料膜,套在了脚上。
谈一鸣让开大门,请他们两人进来。
客厅的大灯温柔地落在地砖上,深蓝色的布艺沙发围绕在透明茶几旁。说是“茶几”,不如说是一个透明的四方形箱子,箱子上放着三杯还在冒热气的茶水,而在透明箱子内,居然是一整套拼装好的乐高千年隼!
沙发对面没有电视,而是一整面墙的书柜。幕布隐藏在书柜上方的吊顶里,只要放下幕布,客厅就可以随时化身为家庭影院。
房子装修的很简约,但处处透着温馨。向猜站在客厅的吊灯下,左右四顾,不得不承认,在他踏进这间屋子的第一秒,他就喜欢上了这套房子。
可是一想到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谁,向猜就没了租房的心思。
小吴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夸奖着这套房子。
“您看厕所,干湿分离;您看这明厨,四面通透;您看这落地窗,采光特好;对了,次卧您一定要瞧瞧,朝北,有那么大的飘窗……”
向猜几乎是被小吴推进次卧的。
正如他所说,次卧朝北,有个很舒适的、可以坐在上面发呆的飘窗。
房间虽然不大,但桌子、床、衣柜一应俱全,家具很新,床上还罩着一层防尘罩,看样子从来没有人留宿过。
站在飘窗前向外望去,金红色的夕阳余韵,染尽了天上的云彩。路上车水马龙,尾灯在暮色中连成一片,那一辆辆车里,都是一个个在等待归家的人。
这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有家,可是向猜没有家。他出生的小镇不是他的家,陪伴了他11年青春的华舞也不是他的家,岑满川卖掉摩托车租来的房子也不是他的家。
他四处找中介,是去看“房”,而不是去看“家”。
他最近瘦的厉害,单薄的身子矗立在窗前,被夕阳勾出了一个剪影。
谈一鸣并未踏入次卧,他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向猜的背影。
最终打破宁静的人,是永远活力四射的小吴。
“向先生呀,这套房子真的非常适合你喽!十分钟步行就到地铁站,附近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而且价格又这么便宜!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小吴使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停的游说。
来之前,小吴以为这单生意绝对能成,也就只有他,才能把这么难搞的房东和挑剔的房客凑到一起!
没想到,向猜进门后,表情却一直很严肃,怎么看也不像是想签约的样子。
想到这个月就快结束,自己的业绩还没能完成,小吴抓耳挠腮,急得直上火。
他说:“谈先生是真心想出租,你也是真心想租房,拿真心换真心,我看不如现在就签合同吧!”
说着,他甚至直接从包里掏出了打印好的合同样本,以及一盒印泥,恨不得现在就压着俩人在这一纸文书上摁手印。
向猜不敢去看谈一鸣的表情,摇头对中介说:“小吴,谢谢你,可是我还想再看看其他房子……”
小吴说:“不是我小吴吓你,这么便宜、位置又这么好的房子真滴没有了!你今年刚毕业,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省钱最重要!而且你想想看,你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是想坐一趟地铁直达家门口,还是想倒三班公交去五环外的群租房?”
这话完全说到了向猜的心坎上。
眼见他神色松动,小吴再接再厉:“而且谈先生已经答应了,可以再给你便宜一百……不,一百五十块钱!”
一边说着,小吴一边疯狂给谈一鸣使眼色。
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的谈一鸣终于开口。
“谁说是一百五了?”男人说,“之前小吴说,如果价格再低点,你可以帮我的蜥蜴洗澡?”
向猜:“……”
谈一鸣接过小吴手里的合约,大拇指沾上红印泥,在甲方落款的位置,重重摁下一个指印——“我再便宜五百,成不成交?”
这个价,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骨折价了。
“……”向猜神色复杂地接过那一纸合约,想想存款,想想工作,想想谈一鸣,再想想自己……沉默良久,他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成交。”
……
合约上,两枚鲜红的指印比邻,再往下,是两人的姓名。
从今天开始,向猜和谈一鸣就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优秀的房屋业务员小吴同志,值得一枚奖章。
第六十八章 第九幕 《不能说的秘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