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把勺子扔回空碗里,点点头:“甜过头了。”
从米酒店出去,前面一家卖干锅还是什么的店在搞活动,围了不少人。
江尧看了两眼,玩的是那种情侣接吻按时长打折的噱头。
这些招数朋友圈偶尔能看到,还有按体重打折按点赞数量打折之类的,五花八门。
宫韩就转过一次什么火锅店的接吻打折,当时江尧还嘲笑他,万年单身去跟谁接吻,狗么?
宫韩当时还跟他起腻:来啊尧儿!浪荡啊!接吻啊!
江尧回他滚你的蛋。
他一直以为不会真有人为了打折在大庭广众下吻得你死我活,这么一看……
“看什么?想试试?”宋琪在他旁边问。
江尧吓一跳,要不是人太多他都能弹出去半米,瞪着宋琪:“试你个大头狗!”
宋琪好笑地看他一眼:“我说是跟我了么?”
“哎你这人……你特有意思你自己发现没?”江尧被他哽得不上不下,想起刚才宋琪用他用过的吸管喝生姜水,脸上一阵儿黑一阵儿白,揉着肚子挤出这个可怕的接吻圈。
宋琪喝完米酒后心情似乎格外好,抻了个懒腰又一把揽过江尧带着他往下走:“去消消食儿。”
消你大爷!
江尧僵着脖子在心里骂了一句。
从美食街下来,街后有一片广场一样的地段,也是城郊风格的半新不旧,以一个基本干涸的圆形喷水坛为中心,环着一层层杂草丛生的小花坛和掉漆的条椅,中间穿行着疯跑疯闹的小孩和宠物狗。
江尧酒足饭饱,摊在条椅上眯着眼消食,宋琪在他旁边抽烟,江尧冲他夹夹手指,他往江尧嘴里也塞了一根。
“爽了么。”宋琪问。
“爽了。”江尧懒洋洋地吐出一口烟。
他以为宋琪会问他点儿什么,但是没有,从他连个通知都没有就过去找宋琪要车,再到宋琪带他晃晃悠悠地过来吃东西,到现在,二人一直维持着一种奇妙的“不闻不问”。
江尧脑子突然幻想出两个路上偶遇的流浪汉,对上一眼后,就相约一起流了个浪。
算算日子,从他带着二哈去宋琪店里跟他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两人莫名其妙地靠在离学校与修车厂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抽烟,其实连半个月都不到。
除了名字,连互相属猪属狗都不知道。
缘啊,妙不可言。
胡思乱想着,一只小皮球滚到他们座椅前面,几个小萝卜头你追我赶地过来捡球,宋琪把烟咬在嘴里,弯腰捏起皮球给他们扔回去,其中个子最高的萝卜头接住球,喊:“谢谢叔叔!”
宋琪弯弯嘴唇,江尧冲他们做了个板脸的表情:“叫大哥哥!”
小萝卜头们吱哇乱叫着跑了。
宋琪扭头看他,笑着骂了句“神经病”。
江尧也觉得自己有病,垂着脑袋嘿嘿地笑了会儿,他撑开胳膊又靠回椅背上,继续眯着眼仰头往天上看,突然就有了想说点儿什么的念头:“我把辅导员的茶缸子给掀了。”
“为什么?”宋琪很淡然地接了一句,“他一上午都对着你,”他学了学早上顾北杨在车里伸着俩手指头的模样,“这样?”
江尧想想那个画面,没忍住又笑了,支起条腿踩在条椅边儿上,说:“他要真这样一上午,掀的就是他手指头了。”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错,”顿了顿,江尧接着说,“我哥给系主任打电话,可能说了什么,系主任就让他来找我。但是我家的情况……”
“哎。”江尧叹了口气,这些话真的说出来又让他觉得自己特别矫情,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他扭头看着宋琪,“你有兄弟姐妹么?”
宋琪的鼻梁很高很挺,侧脸的线条相当耐看,衔着烟,眼皮微垂着的模样特别有感觉。
“有过。”宋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那群小孩儿抢皮球。
江尧被他那一眼看得愣了愣。
有过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就像他曾经有过亲妈一样。
联想到小梁二碗三磕巴他们,江尧越来越觉得,宋琪是个……神奇的人。
真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不想示人的小秘密啊。
小萝卜头们突然热热闹闹地跑走了,江尧跟着他们往远处的喷水坛旁边看,眼睛一亮。
“来!”他从条椅上弹起来,往宋琪肩上拍了一下,快步往喷水坛那儿去。
宋琪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问他:“怎么了?”
江尧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仰起下巴笑得很张扬:“小朋友教教你什么才叫出来玩儿。”
江尧奔着过去的是一个撂地摆摊的套圈摊子。
宋琪还没走到跟前就笑出来了,用笑来形容不太足够,简直有点儿乐不可支的意思。
“乐什么呢。”江尧斗志满满地捋着袖子,用眼尾斜他,“今天就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百分百套圈不走空。”
“这么牛逼。”宋琪看他撵鸡撵鸭似的驱赶那群小朋友。
“必须牛逼,我可是我们小区的套圈小能手。”江尧一本正经地说,冲一个碍事的小孩瞪了瞪眼,霸占了套圈摊最前排的黄金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