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听见你跟爸打电话了。”
离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许京寒,还是习惯叫顾叔“爸”,有那么一霎那,连顾梨安都忘记了两人已经是前夫前妻的关系,直到对方的声音将她拉坠回警笛声中,汽油味里。
“我怕车祸有什么副作用,去检查一下吧,听话,安安。”
安安,不过两个字,可那人的语气一如当初,清冷的尾音后隐隐带着一丝缱绻,让人会忍不住产生一些不该产生的错觉,那些错觉让顾梨安一点一点偏离轨道,一步一步与彗星相撞。
顾梨安张嘴,又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闪过那些疼痛的天旋地转,将一些不该出现的粉色泡泡全部戳破。
是啊,车祸,民政局出来后这个无情的男人非要去赶飞机,才让她跟着嗝屁,就算送了她复活甲,也足够可恶。
她才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但顾梨安不愿意承认的是,内心深处的不爽并不是源于那场意外,而是她预料到的“反应”,人如其名的冷漠一次又一次打破她的期待。
明明是七年的婚姻,男人不闻不问就签了字,出了民政局后,那颗所谓“经商天才,商业神话”的脑子里也依旧只有工作,显然从头到尾,根本不把她的七年放在眼里。
她的七年,逐渐偏离,逐渐不受控制的七年。
不想哭,却觉得两颊和眼睛都很酸涩,似乎吸入了一整杯刚刚榨出来的柠檬汁,口腔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皱缩,拉扯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神经,才会逼得她呛出眼泪。
十七岁的女孩垂眸,不肯看将手机递给她的男孩。她学着男人风尘仆仆赶来时的冷漠表情,但眼泪却啪嗒啪嗒落在有些发抖的手背,拍打在浅紫色的血管上:
“许京寒,我不想再出车祸。所以就当我们从不认识,正好矫正我们错误的人生。”
十八岁的少年,看着坐在沙发上低头的女孩,伸出手轻轻地擦去她滚烫的泪水,每一滴泪都能滴穿他掌心里的血肉。
一如既往,许京寒低声说:“好。”
那一个好字,穿透在女孩的耳朵里,不断回响,像把凿子,戳烂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
那人在民政局签字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字。
对许京寒而言,离婚可不算好事吗?
放完狠话的顾梨安,此刻不仅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反而眼前像挂了一层雨帘,视线越来越模糊,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许京寒不明白,他明明在哄女孩别哭,对方为什么突然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