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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有礼 第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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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种愉悦的放空中过得很快,苏迢迢就这样直勾勾地欣赏了整整三分钟的男色,直到他和另外两个评委轻轻点头达成共识,主动起身。

“下面进入评委述票环节,有请法学院辩论队队长——陆礼。”

那道修长的身影随后在观众的掌声中上台,陆礼接过主席手中的话筒,在舞台中央站定,垂眼过了一遍他在稿纸上写下的几点提要。

之后才抬起视线扫过观众席,语气温和地开口:“先不公布结果吧,我先简单谈一谈在几个评审眼中今天这场比赛的情形是什么样的。”

苏迢迢闻言,抬手托住下巴,想着他今天在台下见识过她的水平了,现在也该轮到她来听听他的水平。

“今天正方主要打出了两个点,一是论证当下我们社会上的男女平权趋势有所好转,二是试图找到男女在职场中受到的压迫的共性,想最终依靠这两点证成男性是可以对女性感同身受的。

“但正方今天寻找共同根源的时候,所关注的大多数时候是职场上的焦虑,却很大程度上忽略了这个辩题提出时、我们评委所期待的在性别议题上应该进行的讨论,即因为性别而产生的不平等与压迫。

“尤其正方在立论稿中就一直在强调的父权制社会和资本主义的结构性压迫,对这个词的概念却似乎不大理解,就导致反方四辩在质询到这一点的时候,正方先是作了回避,随后才提出像彩礼一类对应到父权制给男性施加的压迫上。这个思路在当时是没错的,可惜正方在后续的比赛中又忽略了这一点,也没有做更深一层的挖掘。”

“然而事实上,在父权制社会当中,男性当然也受到压迫,结构将其局限性强加于统治关系的两端,也因此强加给统治者本人。我倾向于将这种男性受到的压迫描述为‘压迫他者的代价’:在以男性中心主义为基础的父权制社会当中,男性的全部价值几乎仅仅与权利相关,换句话说,一个男性一但失去权利,就失去了全部价值。他为获取这种权利所担负起的重压,也是结构性压迫的一环。

“而正方需要去思考的就是,如何在这样的前提下,探索两性在性别这一层面上达成感同身受的可能。

“我们再反观反方,在这一点明显下了很多工夫,不论是她们所提到的《父权制与资本主义》,还是后面在自由辩所提出来的‘父权制下的压迫与被压迫者’‘歧视的代价’等等观点,我个人认为这样的论述是较为详尽的,也确实打动了我。”

他的点评里好几次提到反方四辩,基本还都是夸的,听得苏迢迢几度挑眉,一边还得抿紧唇角,免得自己看起来过于得意,在赛场上显得不庄重。

只是除此之外,她还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书单有所重合,在报告厅的上百人之中,或许只有她听出来了他谈到的是哪一本书,以至于她的想法可以透过他的嗓音和字句,无需再一次的解释和领会,就能与他的产生共鸣,这种感觉很微妙。

但更微妙的是,光是想到他也读过社会学和女性学方面的著作,并且读得相当透彻,就不可避免地让她对他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那头陆礼在简述了比赛的几大交锋后,又提到他们在自由辩的表现:

“……我听到你们双方在自由辩里面都列举到了很多的数据,你来我往,很热闹,也看得出来赛前准备得很充分。但双方也都陷入了新手常常存在的一个误区:事实上,在对方抛来一个数据时,你们是可以去质疑和拆解的,比如反问她们数据的来源,统计的样本特点等等。

“好比反方在打认知这一层的时候,提出来的很多数据都不是百分之百,比如五成男性希望女性可以在家安心带孩子,那么正方就可以去问反方剩下的那五成男性到底都说了什么,没准他们的认知是正确的呢?

“而反方在数据实例这一块上出色的点在于,她们会有意识地把正方提出的一些有关男女平等观念向好的例子纳入了她们的阐释当中,比如男性觉得讲黄段子不算性骚扰,所以正方所提出的职场平等观念的数据无法推翻她们的举证,甚至进一步证成了认知错误等等……也就是这一点,使得我把其中一环的过程票投给了反方。”

陆礼说到这儿,稍稍换了个站姿,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比赛双方:

“所以最后,我们三位评审都把今天的印象票投给了反方,在环节票的票面上,正反双方的票数是1:2,至于决胜票,三位评审也都投给了反方。因此最终的比分为1:8,让我们恭喜反方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台下响起掌声,有不少三班的学生今天也到了场,在底下三三两两地喊着“班长牛逼”“学委牛逼”之类的吆喝,让反方席上的几位羞耻得暗暗脚趾抠地。

不过今天毕竟是新生辩,这样悬殊的比分出来后,对新生的打击还是有些大。陆礼作为辩队队长,又带了几分安慰地开口:

“当然,站在台上的八位辩手都还是高中刚毕业的新生,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辩论理论和技巧,在知识层面有所欠缺也非常正常,今天能打成这样已经让我们感到非常惊喜,也希望你们经过今天这一战能够有所收获,继续带着对辩论的热爱走下去,我很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苏迢迢听到这句“期待你的表现”,总觉得有点耳熟,随后轻一撇嘴,意识到这大概是这位辩队队长惯用的话术,不光是对她,对谁都期待得很。

“至于今天的最后一个环节,对本场比赛最佳辩手的裁定——”舞台中央的人说到这儿,刻意停顿了一下,微微扬起唇角。

虽然结果应该没什么悬念,但苏迢迢在听到“最佳辩手”这个久违的头衔时,心跳还是不受控地微微加速,一面抬起眼睫,紧盯着不远处那人的背影。

他落在话筒里的嗓音清雅低沉,带了几分笑意:“三位评审都一致把票投给了反方四辩、苏迢迢同学,不论是今天的质询、自由辩还是结辩环节,她的发挥都非常亮眼,做到了思路清晰,环环相扣,让我们恭喜她。”

这个“最佳辩手”实至名归,等他的话音落毕,台下便爆发出掌声,陆礼也礼貌性地抬手拊掌,一面转过身来,幽深的眸子春水一般,笑眼盈盈地看向她。

苏迢迢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身,耳边那句正式又好听的“苏迢迢同学”余音未散,一下子就撞进他粲然的眸光中,一瞬间心空了一拍,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她在今天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辩论赛场上愣神整整三秒,直到三秒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飞快点了点头,在观众的掌声中用口型说了句谢谢,差点咬到舌头。

陆礼见状,也同样回给她一个颔首,随后把话筒交还给主席,由主席宣布今晚的比赛到此结束。

报告厅的门被打开,观众开始散场。苏迢迢听到动静,也跟着身边的人一块儿收拾了桌上杂乱的草稿纸和笔,最后被完全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的副班扯下舞台。

身边逐渐响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人流推着人流往外涌。苏迢迢跟在她的队友身后,后知后觉地抬手揉了一下耳朵,才发现耳根在刚才短短的几秒内烧得滚烫,温度火辣辣地往两颊蔓延。

太夸张了……她竟然因为他冲自己笑了一下就面红耳赤。

第10章 .迢迢有礼 微信

首战告捷,更何况还是第一次打辩论赛,宁欢出来之后就跟疯了似的,整张脸都兴奋得通红,一边伸手狂怼苏迢迢:“迢姐,太牛了!我们赛前真的都把对面套路猜透了啊,他们后来竟然真的问我们到底想让男的怎么样!我站起来就是一通突突!”

“而且你没听那个学长说么,正方还没我们在模辩里给他们准备得充分,根本没打算深入说性别啊、父权制下的男性焦虑这些点,刚一开口就被迢姐强制闭麦,亏我昨天还打算熬夜啃《男性统治》,”班长武清颜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补充,“当然,这书太拗了,我其实连总序都没看完……”

宁欢也跟着咂咂嘴:“我感觉他们不是没想到这些点,就是想当然地去做回避,但你比赛里想逃是逃不掉的嘛,更何况我们迢姐杀伤力太大了。”

武清颜跟着感叹:“大是真的大,对面一辩简直倒了八辈子霉,第一次打辩论就好死不死碰上迢姐,感觉他被质询完都自闭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后面自由辩好像没说几句话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这辈子不愿再碰辩论。”

“没这么夸张吧?”苏迢迢轻声反问,这会儿下了比赛,倒是装起纯良无辜来了。

“怎么没有??”剩下几个人异口同声。

“……”苏迢迢闻言只好闭麦。

“不过我觉得吧,我们这次的立场有点占优势了,不知道下面换个不那么占优的会怎么样,还是有点担心的……”方菲菲开口,不愧是班里的团支书,居安思危的意识时刻刻在骨子里。

宁欢闻言,沉默两秒后轻啧了声,道:“说实话,我其实也有点这样的感觉,不过我们不还有迢姐么,她搁这儿坐镇,咱们稳稳地幸福就是了……”

“你说得对。”武清颜躺平附和。

一群人聊到这儿,人流总算在报告厅前厅松散下来。她们刚才在室内的白炽灯下待得久了,出来后才发现天色已经漆黑,甚至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的地面映出前厅白色的灯光,稀稀落落地冒着尖。

秋雨袭来,很多学生都没带伞,只好四处找熟人搭伙,很快又在门口堵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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