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温度很低,分明是八月底,却冻得人牙齿打颤。
苏玥脚上没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推开未上锁的大门,走了出去。
当然,作为一具尸体,诈尸是不道德的……更何况现在又是晚间……
苏玥成功把医院安保人员吓了个半死,后来有人去报了警,有人用铁叉子把她叉在墙上不让走。
等到警察和医生统统赶来后,又把她拷着带回了太平间。
经过一番审问和检查后,确认是没“死透”,也就是所谓的“诈尸”,后又将她带到公安局做了两个小时的笔录,这才将人放了出来。
此时晚上九点半,天上悬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却看不见几颗星星,冷幽幽的空气似乎把光也阻隔了。
空旷的城市街道已经沉睡,除了夜风轻轻吹着,偶然传来一两声狗吠,就只剩苏玥轻飘飘的脚步声。
如鬼魅般……极慢……极轻……
大杂院里,何花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隔壁苏玥那丫头今天刚死,那窝棚一时间没人敢进去,可苏家曾经家大业大,即使没落了,家里应该会藏些值钱的东西吧?
这人都死了,东西也带不走,倒不如给活着的人用用,也好过浪费了……
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占便宜的机会,趁着大家伙没来得及反应,她得先下手为强!
越过酣睡中的丈夫和儿子,何花迈下了床,半分钟便钻进了隔壁苏玥家的小窝棚里。
捏紧手电筒翻找起来,好一会儿,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响。
何花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回过头,定晴一看,险些没吓地晕厥。
那破旧的木门进来时才被她随手合上,现在不知怎的开了条缝。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看见一张惨白的、不见血色的诡异面庞,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眶深深凹陷着,一头长发乱糟糟披散在脑后。
配合着黑夜与圆月,何花吓得一声剧烈的惊呼,腿一软,直直坐在冰凉的地上,还是早上苏玥尸体躺过的地方!
“何、花?”苏玥眉心一蹙,她嘶哑的嗓音像极了两块正摩擦着的粗砾砂石,听的何花阵阵发慌。
她咽咽口水,尖锐的嗓音似破了道口子:“我我我……我看你死了我才来偷东西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是害死你的人!别来吓我啊苏玥!别吓我啊啊啊——”
门口的苏玥微微一愣,眨了眨干涩的眼眶。
有趣,她似乎以为自己是鬼。
眼咕噜一转,苏玥干脆将计就计,扮起了女鬼。
她可以把嗓音压低,阴森如鬼魅般缥缈:“何~花~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为何要害我~偷我东西~”
“啊——”
一大串难听的声音从苏玥嘴里吐出,何花这下是真被吓得屁滚尿流,双腿瘫软地厉害,半点无法挪动!
“不不不不是我啊!他们说你饿死了,可这不关我的事啊!”
“那你为什么~等我死了~偷我东西~”
何花哆哆嗦嗦,将头转成了拨浪鼓,嘴唇全然失了血色:“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不得好死!我不该趁你还没死透就来搜刮你家宝贝!我错了错了!你饶过我,别来害我啊我不想死!!”
苏玥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把掐住大腿肉,才稳住声线,慢悠悠地:“何花~我死前你们全都欺负我~死了还要偷我家宝贝~你该死~我要拉你下地狱~你也该来看看~地狱多么可怕,这里有好多鬼~拔你舌头、扒你皮、戳你眼珠、掏你心脏~”
她越说越夸张,吓得何花一个颤抖,一摊子水渍渐渐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夹杂了一股子尿骚气,苏玥嫌弃地努了努鼻子。
不是吧,这么不禁吓?
不过见她如此害怕自己,苏玥想,这院儿里其他人估计跟她一样,毕竟自己“生前”,可没少受到他们的“照顾”。
这亏心事做多了,可不就怕鬼了吗?
这样一想,嘴角扯了抹诡异又渗人的笑,吓得何花连连哀求,趴在地上头磕地,一下撞得比一下狠。
她是真怕了,因为苏玥生前,她是欺负她最过分的人!
等到何花脑袋都磕破了,她虚弱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只恐怖的眼睛。
又是一声锐利的尖叫,这下把周围熟睡的邻居们全给吼了个精神。
有人口吐芬芳地从屋里出来,借着想要上厕所的工夫看看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吵人清梦。
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窝棚外,那个已经死了的苏玥!
一道高过一道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骂娘声,开门声,关门声,响彻在大杂院每一个角落。
苏玥眼底熠着诡异的光,嘴唇突然一张一合,对着何花吐出两个字:“滚开。”
何花早就想走,这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出了小窝棚。
出来后,苏玥顺势进了窝棚。
室外,是月光洒落一片清辉,何花能清楚地看见院子里一片空旷的景象。
她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院子是如此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