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饶是大字不识的,也该明白这是叛国之罪。
小芙瞠目结舌,难怪单家老爷和夫人得知你要去篷州寻四公子的时候,那般担忧惊怕,还想出府寻你。
容离垂下眼,此番她辜负了单家的一片好心,明知有险,偏向虎山,想来还有些愧疚。
白柳摁着人中,忍着好让自己不哆嗦,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去篷州,四公子若当真投敌,那、那姑娘岂不是去自投罗网?
说完,她狂摇了一下头,此事本与姑娘无甚干系,四公子当真没有担当。
容离轻叹,其实也说不准他究竟有没有投敌,也许是敷余人将镖局一网打尽,才借其身份混进了皇城,容齐他
那不就更不应该去了,去了能做什么。小芙着急抓住容离的手。
容离垂眼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总觉得身后有一道凛冽的目光斜了过来。
她把手抽出,轻拍了两下小芙的手背,摇头道:要去的。
你不寻个合适的缘由,她们怕是要把你拴在这儿。华夙不咸不淡道。
容离思索了一阵,唇边噙起一丝极淡的笑,淡到好似裹挟了几分哀愁,她本就病气沉沉,这皱着眉头一笑,更脆弱了几分。
她慢声道:若他投敌了还好,若是被敷余人害了,我得将他的尸骨带回来才行。
小芙听愣了。
容离苍白的唇一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先前在容家时,大姑娘和那四公子也极少碰面,两人若是恰好撞上,顶多点头示好,再无别的话好说,哪来的什么情谊,甚至比萍水相逢的人还要寡淡。
可容家步入如今田地,世上还能与容离有血脉关系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小芙想了一阵,将自己说服了,说不定姑娘当真舍不得四公子,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空青神色沉沉,可到了篷州又该如何,总不能像无头苍蝇那般找。
那也得先到篷州。容离道。
华夙屈起一条腿,银线绣边的鞋撘在木板凳上,鞋边干净,走的路不少,可却连丁点尘土也不沾。她下颌微微抬着,漫不经心将这三个丫头俱扫了一眼,你当真想带她们去篷州?你在祁安多时,许不明白战乱究竟是如何个乱法,到了篷州,我只能保你,可无暇护住她们。
容离也在思索,若非这三个丫头跟出来了,她大可以毫无顾虑地走,可偏巧这三个丫头不让人省心。
还未思索出个法子,脚边的竹箱里嘤嘤响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弱弱地叫唤。
容离垂头,心底一喜,连忙弯腰打开了竹箱,只见垂珠在箱子里无精打采地叫着。
你们竟把它也带出来了。
小芙小声道:若把它留在单家,也不知单家会不会待它好。
空青道:出来时喂过一次,还带了些鱼干,这一路饿不着它。
容离摸着垂珠的毛茸茸的脑袋,心软得不得了,现下这猫的目光还软乎乎的,若被华夙占了躯壳,可就没有这么乖巧了。
华夙轻轻嘁了一声。
垂珠陡然噤声,动也不再动。
过了一会,被带走的戏班子回来了。
听见脚步声,小芙匆忙扭头,姑娘,他们回来了。
华夙唇一张,呼出一口鬼气。
眨眼间,马车上哪还有容离的身影,就跟从未来过一样。
两位姑娘上了马车,纳闷道:官兵问了些话,问那日听戏的除了周家的人还有谁,我们不敢乱说,只道单家的老夫人也在。
另一人道:那官爷还问,可有见过从祁安来的人,咱们光唱戏,哪知道听戏的是从哪儿来的,这一日日的,这场赶完赶下一场,听戏的人多了去了。
这单家的事,还是得去问单家,听那话,好似官府当真派人去了单家,只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只说单家有个空着的院子似乎住过人。
听他们说,单家大姑娘也不知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竟说那院子住的不是人,是鬼,所以搜不到人也实属应当,前段时日她还找了道士去做法,只是那道士还未施法便被吓走了。
明明是被赶走的。华夙一嗤。
容离闷声不言,想不到单挽矜竟未将她供出去,也不知是不是怕自家受牵连,不过想来这妹妹的心本就不坏,只是太耽于争宠。
小芙、空青和白柳正襟危坐,缄口不言。
发上插着花的姑娘道:说起来,方才那官兵不是挑开了帘子么,怎好似未看到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3=
第89章
若能看见,那便怪了。
小芙干笑了两声,看见了,还同咱们相视了一眼,但他未说什么便走了,奇怪。
白柳端坐着颔首,不敢多说,眼珠子悄悄往容离方才坐的那儿转,唯恐这戏班子里的姑娘一个不留神就坐到自家姑娘身上去了。
空青倒还冷静,许是觉得咱们与周府单家的事无甚干连,就未叫去问话。
那发上插着花的姑娘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便未追问。
马鞭一甩,拉着车的两匹骏马又嘚嘚声跑了起来,前边驾马的班主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周大人和那单家难不成是犯了什么事,可听他们所言,又似乎搜不出什么东西,别把人给冤枉了。
车前坐着的另一位男子道:哪知道呢,不过这段时日皇城里事还真不少,城中有人在传,敌国的探子混进了城中,似乎还杀害了无辜百姓,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倒听说,混进皇城的是敷余人。
敷余?若是敷余,那想保下篷州,可就有点悬了。敷余虽是小国,可向来英勇善战,此战
小芙和白柳紧紧靠在一起,平日里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人,现下就跟双生子一般,分都分不开。
戏班子里两个姑娘坐着坐着便要躺下,这一躺,腿就要伸到容离面前了,容离浑身僵着,慢腾腾缩了一下腿。
小芙灵机一动,连忙道:这一路上免不了颠簸,你们似乎也未带软枕,不如枕着我的腿。
那刚要躺下的姑娘发上戴着簪花,她愣了一下,踟蹰道: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都是姑娘家。小芙又道,就差没把人家脑袋往自己腿上按了。
簪花姑娘甚是困倦,眼都快睁不开了,坐着时东倒西歪的,属实难受,想了想还是勉勉强强地坐了过去,微微缩着身,头枕上了小芙的腿。
小芙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家姑娘现下这模样能不能被旁人碰着,若是可以,这两位姑娘一不留神碰到了点儿东西,免不了哇哇大叫,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容离交叠起腿,仰头看见剥皮鬼正攀在顶上,墨黑的头发自上垂落,在这戏班子另一姑娘的脖颈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曳动着。
那姑娘抬手往自己后颈一摸,讶异道:脖子怎么痒起来了,怪事。
说完,她侧过身,着急道:快替我看看,是不是长了什么疹子。
她身侧那戴着簪花的本都躺下了,现下不得不坐起,往她后颈上摸了摸,纳闷开口:什么也没有,怎会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