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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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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打算。容离放下瓷杯。

小芙未看信里写了什么,故而也不知自家姑娘究竟想如何做,她暗暗打量起容离的神色,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压着声道:姑娘这么晚还不睡,莫不是在等我。

容离摇摇头,发丝轻晃,睡不着。

小芙想了想,要燃上沉香么。

容离笑了一下,心里想,那香若是点上,睡着的就是这丫头自己了。她摇头道:不必点,我躺一会该是能睡着的,你去歇着,今儿四处奔波,也该乏了。

小芙努了一下嘴,分明是不大想走,可她面上疲乏不掩,脸都给累青了。

去歇着,有事我会唤空青白柳进来。容离双目一弯。

小芙这才躬身应了声,转身回下房去了。

门开开合合,风呼啦一声灌进屋里,差点儿把灯台上的火苗给扑灭了,那火光将熄,被一只手掩了个正着,火光又慢腾腾燎高,恢复如常。

可壁上哪落有手的影子,那只掩在灯台前的手似是无形。

华夙垂下手,侧头平静地看向容离,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你想用什么法子引容长亭寻道士做法?若他不找,你花去的银两岂不是打水漂了。

容离未回床上,而是在木桌边一动不动地坐着,她睡不着其实不无缘由。她眼一抬,眸光莹润,许是眸子里映着的光在曳动的缘故,连带着她的目光也似在游离,好似怯生生的,她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华夙抬眼,朱红的唇一动,苍冥历

她还未说完,便被容离打断了。容离小声道:我还是阳间人,哪用得上什么苍冥历。

华夙对这凡间的日子是不大在意的,凡间百年,于妖鬼而言不过一弹指,凡人的寿命,也不过是妖鬼睡上一觉的功夫,太短了,太过微不足道。

容离同此鬼相处了一段时日,早猜到她应当是不知道,眼睫蓦地一抖,径自道:宣鄞丁卯年,就是这一日。

前世便是这一日,她知道了容长亭憋了十来年未说出口的隐秘之欲。

只是如今她重活一世,世事已有变化,也不知今夜容长亭还会不会来。

你在怕?华夙淡声点破。

容离没吭声,一只手还攥在狐裘上,五指越发使劲,连骨节都泛了白。她当真是在怕,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就连气息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只得微微张着嘴喘气。

华夙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垂眼时看见她那蝶翅一样的眼睫在抖,翕动着在她的心头扑腾了一下。见多了这丫头狐假虎威的模样,她还颇觉意外。

华夙往她肩上拍了两下,轻飘飘的,一股寒意透过这厚实的狐裘往她的骨子里钻。

容离猛地闭起眼,慢腾腾松开了攥在狐裘上的五指,后知后觉掌心全是汗。她双目再睁开时,眼中胆怯少了几分。

华夙站在她身后,你怕容长亭?她是不信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容离将容长亭时算计的样子,哪像是怕的。

容离点了一下头,脖颈一僵,又摇了摇。她心底明白,这惊怕当是从前世带来的,好似心头上长了块脱不去的疤,牢牢烙着,她此生本不应怕。

你竟也知怕。华夙轻轻嗤了一声,不是揶揄嘲弄,带着点儿惊诧。

容离刚得了竹笔时便敢独自一人进净隐寺,还和那青衫鬼萝瑕打过照面,那时确实像不怕死的。

华夙刚想说什么,冰冷的双目倏然一抬,朝门扇看去,就连按在容离肩头的手也沉了几分。

肩上一重,容离愣愣仰头,朝身后望去,却见瞧见了华夙黑袍一角。

华夙面色不善,他来做什么。她向来平淡的口气里竟带上了丁点微不可察的轻蔑。

这轻蔑不叫人难堪,好似她本该如此。

容离不问也知道是谁来了,气息陡然一滞,目光从华夙身上移开,眼珠子慢腾腾一转,朝紧闭着的门页望了过去。她屏息的那一瞬,心好像也不跳了,静如止水。

门外映了个影子,个头偏高,身形不算魁梧,头上似乎还戴着发冠,是

容长亭。

容离双手撘在了桌上,十指缓缓拢起,落在门上的目光半寸没移。

若是平常,容长亭就连靠近这扇门也再三思索,好似双足上被拴了枷锁一般,哪会像现下,连门都不敲,兀自推门走了进来。

门蓦地打开,容长亭醉醺醺地站着,脸上通红一片,也不知是不是因映上了红灯笼的光,就连他的双目也是赤红一片,神情颓唐又悲愤。

自幼时起,容离在这府邸里虽有诸多不易,但容长亭向来疼她,饶是一句重话也不会冲她说,还关怀备至的,唯恐一个神情便将她给吓着了。

容离的目光原本一动不动停在门上,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却蓦地落在了容长亭身上。

华夙没说话,神情既冰冷,又不满。

推门的容家老爷横冲直撞般闯了进来,身上全是酒气,即便隔得远,却还是将容离熏着了。

容离捏着袖口抬起手,掩在了口鼻前,眉心皱着,她本意是不想关上这门的,可兰院里除了她,还住着三夫人和四夫人,若是闹出点什么动静,还不好掩饰。

她遮着口鼻,见容长亭踏进了门槛,定定坐了一会才欲要站起身。

肩上撘着华夙的手,她才刚离开鼓凳,又被按了下去。

容离本就无甚气力,被一只手给压得只能在鼓凳上干坐着,站都站不起。

华夙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蓦地一挥,黑袍登时如水墨般扬至半空,一道黑雾如破堤的浪朝敞开的门直扑而去,近乎要触在门上时,陡然化作了一双手,把门合了起来。

凝成双臂的鬼气陡然消散,如水中化开的墨滴。

门嘭一声合上,容长亭却未察觉,连头也没有回。他晃了一下,手扶在了门上,腰略微一弯,似想就地坐下。比起平日里,他如今的样子算得上狼狈,不但衣裳乱了,连发冠也是歪的。

容离被华夙按着,坐得动也不动,可即便是华夙松开手,她也不会想去扶起容长亭。

容长亭直勾勾看她,他以往的目光十分克制,哪会像今日这般。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来。华夙缓缓倾身向前,似想看清容离的神色一般,前胸近乎要抵在了容离的后背上。

容离坐得直,耳畔落着那阴阴冷冷的气息,悄悄倒吸了一口气,落在容长亭脸上的目光动了动,余光悄无声息地瞥至华夙。她微微颔首,说了一声:是。

华夙撘在她肩上的手微微屈起,像是叩着桌案一样,轻敲了几下。

容离知晓,这鬼想事情时贯来如此,此时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你知道他会醉酒,还知道他今夜此时会来。华夙声音薄凉。

容离这回不吭声了,她总不能直白承认,她之所以知晓这一切,是因她已经死过一回。

你怎么知道的?华夙俯着身,那冷清卓绝的脸近在咫尺。

猜的。容离轻着声,像猫儿在哼。

华夙不知是信还是不信,直起腰又朝容长亭看去,手一抬,便施出了一缕鬼气,把这近要坐在地上的老爷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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