糅兴不由想,儿子经过那么多次的转世,等到成为黎婴,骨子里的那些属于龙族的残酷和狡诈…似乎都渐渐消弭在时光中,就如同尖锐的棱石被逐渐磨平,变得圆润温软。记忆里儿子的前几世都没有好结果,皆是因为性子太过暴戾…他也不知是否是转世的缘故,因为很多龙族尚在蛋中就能有所感知,骊珠毕竟惨死,稚儿未及破壳就远离亲父,会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他摸了摸黎婴柔软的发丝。然而现在终究不同了,面前这孩子的性格柔软的不像龙族,再任性也罢,更像是无害的小动物。
“这样也好…”糅兴低喃。有父君在你身边,所有的勾心斗角、岁月变迁都会离你很远,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也不需要有多么强大,只要像现在这般,继续单纯下去,有何不可?
午睡起来,糅兴便开始了苦逼的教学之旅。
“气沉丹田――”他垂袖站在一边,沉声说。
某崽崽炯炯看他,小肥手摸摸肚子。
“丹田在哪里?(⊙v⊙?”
糅兴盯着他,然后缓步走过来。
“等等!”黎婴赶紧后退:“人家知道了沉了沉了!!”
“真的知道?”糅兴眯眼。
某崽崽狂点头。好歹看了那么多武侠小说丹田算个毛他还会背九阴真经上半部捏…讨厌,干嘛总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的…(⊙v⊙
他深吸一口气,挺胸收肚撅屁股…嗯嗯…
“爹?”
“…何事?”
黎婴哼唧道:“不能再沉了…再沉要放屁…”
糅兴:“”
一连三天,敖壑消失,小太子也没有再去族学。除却龙世子们,其他的龙子都显得很不安,下学的时候议论纷纷。更有与世子交好的,便干脆直接上前去问。
世子中除了最小的貔貅不知情,其他八个都三缄其口,老大老二几人更是干脆离开族学,也算是结业了。睚眦带着龙城卫把长老府包围起来,可怜这些几万年都任劳任怨的老龙们――有的还不明所以就被变相囚禁,而有的又忐忑不安胡乱猜测。虽然龙城卫把消息锁死,但他们还是在第二天就知道敖壑的死讯,大为震惊。
龙族,除却上古之时的乱战,死这个字眼离他们是何等遥远。
睚眦大步走进屋内,把抗在肩膀上的东西一下扔在一人面前,顿时龙血四溅,衬着睚眦年轻冷峻的脸犹如罗刹。
“你看清楚了,敖翰。”他抱臂嘲讽道:“看清楚这是什么,然后再回答我的问题。”
长老敖翰不敢置信的瞪着摔到他脚边的巨大龙首,他外表不过四十余岁,面白无须,相貌文秀。此时猛然见到好友的首级,一时竟喘不上气,面无血色跌坐在圈椅上。
“这…这是――”他嘴唇哆嗦,目眦尽裂:“不可能…敖壑他怎么会――”
睚眦嗤笑道:“莫非帝君是闲得发慌,用谎话骗你们不成?”他走到半腐烂的龙首旁,俯身拽着深蓝色的龙髯啧啧有声:“你瞧瞧,这可不是你园子里蓄养的动物――你看他死的时候必是很痛苦很不甘,就连眼珠子都没能闭上…说是自杀,我看未必,老师的内丹老早就被挖出来了――”
“别再说了!!”敖翰痛苦咆哮道。
睚眦凶恶的咧咧嘴,随手把血往对方的衣服上擦了擦,深蓝色的血液凝固在白色的布料上,就如同墨迹一般张牙舞爪,异常丑陋。
敖翰的身体猛的一颤。
“到底…要不要说?”睚眦凑到他耳边,冰冷的声音宛如耳语一般响起,“嗯?”
“是敖泽――”敖翰猛的站起来,崩溃的喊道:“可我们没有错!”
他一边颤抖一边神经质的来回走动。
“太子…太子的生母不过是籍籍无名的龙女,怎可与渤海的公主相提并论?!更何况堂堂龙帝竟然把帝后囚禁起来,这样下去如何能有真正的嫡子?!”
睚眦顿时如同吃了腐烂的人肉一眼,既震惊又厌恶的看着敖翰。他们设想了那么多种可能,也不是没想过与敖泽有关――敖泽是为了红陵,可长老竟然因为这种原因甘愿为敖泽所利用?!
这帮人莫非是吃多了人肉,所以思想也跟着腐化了吗?!嫡子…龙之寿命如此漫长,子嗣又尤为艰难,能拥有一个孩子已经是天地恩赐,哪里还能有这种想法?
简直莫名其妙!!
睚眦拽着他的衣襟咬牙:“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就要置我弟弟于死地?!”
敖翰惊恐的看着他,嘴唇发白道:“…我们只是想想,怎敢真的去伤害帝君子嗣?敖壑他…他教导你们多年,又与太子师徒一场就更不可能…”
睚眦皱起眉,手也不由松开。当初青岚第一个发现时,以为敖壑是自杀身亡,后又查探得知内有蹊跷,因为敖壑的内丹早就被挖走,恐怕连自杀都是被人所控制…现在反而是长老们嫌疑不大。他烦躁的看着地上的龙首,心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敖泽那小子干得!绕来绕去还是他…真没想到那货这么蔫坏,闷不吭声差点弄死黎婴。
他这么一想,便觉得须得快些告之糅兴。走时瞥了一眼敖翰,只见人还站在原处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睚眦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然而等他快要走出院子,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快得几乎抓不住那思绪的痕迹。
――老龟似乎说过,龙丹挖出的部分伤口凌乱,却很像是帝后的洪炎刀所致――睚眦停下脚步,半晌粗鲁的低咒一声,快步往回走。他真是糊涂了,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敖泽只有红陵这一个妹妹,就算是算计太子也是为了红陵,又怎么会留下那样明显的与红陵有关的证据?
这帮可恨的老贼!
他用脚踹开门,不料一股浓黑煞气席卷而来――
“谁在里面?!”睚眦举袖掩面厉声喝道。这不是龙族的气息,敖翰呢?!
他手指微动,灵力笼罩周身形成罡气,下一秒便化为兽爪。待黑气尽散,他脸色一变,脚步不由后退――――――
“共工!!!”
不错,独自立在敖翰房中的男子一身黑衣,黑发飞扬,肤色黝黑,眉眼邪佞逼人――恰是共工。
他侧身对着睚眦,一手垂袖,一手拽着敖翰血淋漓的尸身。他看见睚眦冲进来却并不吃惊,斜睨的深紫色眸子充满了傲慢和蔑视,嘴里正含着一颗带着紫红色龙血的珠子。
睚眦低咆:“把敖翰的龙丹吐出来!!”
共工从眼底睨视着他,咕嘟一下把珠子咽了下去,脸颊腾起赤红。
“小鬼,凭什么?”他这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声音沉厚略带沙哑。
睚眦脑袋里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上次见到共工已经是几百年前,羲皇穷尽人力也未能找到他――这次纯粹是龙族内部的事情,为什么共工会在龙城还掺和到这事里?他又想到,因为共工,黎婴的弟弟受伤,二郎也奔波多日,不由怒火愈盛!
“被你…发现了…”共工丢下敖翰,转身缓步走向睚眦,“下界有个字眼怎么形容的?哦…对,灭口…”
灭你妹!睚眦喉咙泛起血腥气,眼睛也开始发红。他知道共工乃上古神o,自然不是他这区区几千年的小龙可比――可他短短时间便恣意杀掉龙族两位长老,伤害堂弟,还嫁祸渤海龙族――岂不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底?!
孬种才会逃走!!
共工眼神一闪,似是察觉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龙丹最为滋润,本神却未曾完全好转呢…”他举袖掩嘴,轻声笑道:“不知道是长老的滋味儿好,还是小鬼的滋味儿好?”
睚眦额头暴起青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尼玛你个不男不女的妖人!!他怒吼一声身形突变,一只四爪踏火,头生龙角的巨硕凶兽堵住了门口,龙气浓烈如同实质四溢而开,一层层腾卷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个过得不太好。。。。嗯,对了,我终于做了咖喱,只可惜我妈不喜欢吃。。。唉,不知道怎么说,有时候觉得要是能变成团子就好了,虽然老是没妈(因为是==),但是有个绝世好爸。。。。亲情爱情一手抓神马的。。。。。咳,既然已经六十几章了,接下来要加快进度~~
第六十七章鸾凤殿
共工头一次见到凶兽睚眦的真身,嘴角笑意更浓,眼神却更加冰冷。他目光流转移到凶兽下颔,那里较为脆弱的脖颈和逆鳞处被一层坚硬的鲜红色鳞甲覆盖,但在他眼里,那里仍然不断的散发着龙丹的暖融气息。
他有些垂涎的舔舔嘴角,后退一步轻挥长袖,水汽便如同涌泉一般瞬间从地上冒出,不断抬高,一眨眼的功夫就形成透明的水墙。对面凶兽的双眼变成尖锐的竖瞳,猛烈收缩着发出威胁性的低咆,它四爪着地的地方被烈焰灼烧成焦黑的颜色――可想而知如果被踏上或者抓伤会有怎样的下场。
共工犹豫,到底要不要打破原则,掏摸出面前这崽子的内丹呢…虽然年份不大,但龙族嫡系的血统似乎就是不一般,服上一颗,只怕就抵得上两条老龙的?
睚眦虽然无法感知他险恶的内心,却本能的颤抖了一下。他龇起尖锐无比的利牙,一股炽烈的云气从他的利牙缝隙中涌出…他可没这么傻,明知打不过共工还待在这里等死――然而这间院子已经被结界覆盖,他要怎么在拖延时间的同时向大哥求救?
穿着黑衣的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既没有再向前走,也没有要动手灭口的意思。好吧,他虽然真的对睚眦的内丹很是垂涎,但糅兴也不是好相与的,毕竟龙族护短的劣行他多少万年前不知领教过多少次…
真是大意了,竟然被这小子看见,共工心道,不过自他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心情就一直不错,万事好商量么。
“你的仇人是羲皇,为何打我龙族注意?而且还杀死长老,想要伤害太子,又嫁祸渤海龙族!”凶兽冷冷问道。对面那妖人又笑了起来――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个不男不女的棒槌!要不是想要拖点时间才不要和你个变态说话!!
共工难以抑制的大笑着,原本还犹豫着的那一点杀意现下也没了。
他擦着眼角的水迹咳道:“小鬼,你也把本神想的太伟大了些…”
“你不承认?!”凶兽怒道:“你杀死敖翰可是我亲眼瞧见的――这样也不承认吗?!还有别叫我小鬼!”
共工挑起眉,深紫色的瞳孔微微收敛,显得阴沉刻薄。
他摸着下巴,半晌道:“也罢,既不杀你,总要给糅兴一个交代。”
凶兽睚眦顿时警惕起来,身前罡气愈发浓烈,脚下所踏火焰几乎发出爆裂的声音。
“本神确实吃了他二人的内丹,不过这却不是本神的最初来意。”共工无所谓的说道:“先前只是听闻四方街有上品灵石,想要寻一些来恢复灵力罢了。”他咂咂嘴吧叹道:“可惜灵石没找到,却无意间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事。”
“本神瞧见龙族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竟偷偷摸摸,与堂堂的渤海龙王密会…你也知道,本神是想要与糅兴结盟的,自然也就对龙族之事多有关注么。”
睚眦大为吃惊,身形不由一变,化回青年。
“你是说你看见敖泽那小子与长老私下见面?”他急切问道。要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他先前可能并没有猜错,那敖翰怎么又矢口否认?
共工低头弹了弹手指,随口道:“自然,本神年纪虽大了,眼睛可还没有瞎。不过…”他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你们那两位长老似与敖泽吵了起来,接着便离开了。本神见没什么可瞧的,刚打算走,便又见到早已离开的敖壑又转了回来…”
睚眦眼睛一亮。果然如此!敖壑长老恐怕就在那时就被敖泽所控制了。
“本神心道,既然这两人都脱不了干系,不如就让本神替糅兴清理门户――”共工理直气壮道:“至于敖泽…你看本神都已经在敖壑身上留下了那么明显的证据,除非是傻瓜才会想不到这阴谋与渤海有关。”
傻瓜…睚眦嘴角抽抽,心想你才是傻瓜,那么明显的证据谁都会以为是有人嫁祸渤海好不好。这老东西果然是被羲皇关得久了心理变态脑袋也柴了么?不过,敖泽果然不是清白的――要不是共工为了龙丹杀了敖壑,只怕黎婴就真的出事了,长老自然也不是好东西,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要不是他们自己念叨什么嫡子不嫡子的,敖泽也不敢冒冒失失就找上族中长老。
他睨了一眼共工,不由烦恼。共工看起来是没打算灭口,却是拿他当只小狗耍完,可他还要赶紧把此事告之帝君好去渤海抓那小贼啊!
“你…你还不走?”睚眦瞪着共工:“再久一些我大哥就要来了。”尼玛外头那些人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他这么久都不出来也没个人敲门问一下…
共工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先前吞吃的龙丹还未完全吸收,他的确应该找个隐蔽的地方…可是就这样走,是不是有些丢面子?
睚眦却等不下去了,他看见共工摸肚子那动作就浑身发毛,万一这厮多待一会儿肚子饿了又反悔怎么办?他深吸一口气,汹涌澎湃的炽火之气如怒涛一般聚向胸口,趁着共工不备,他猛地仰头咆哮――――头颅刹那扭曲变形成凶兽,上下颚裂开到极致――然后一股火焰就像山岩爆发一般直冲屋顶!!!
“轰――――――”
喝――
黎婴吓了一跳,刚沉下的丹田之气木有了。他猛地一吸小肚子,丢下龙爹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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