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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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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头皮发麻,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在玛丽的戈壁上狂奔,你妈这什么情况啊!

“金大福你他妈一个礼拜不搞能死啊,老子刚睡着!”显然崩溃的不只我一个,幸福的猪仔醒了。

被点名的人毫无反应,确切的说是根本没空闲搭理容恺,自顾自在那儿吭哧吭哧卖力耕耘。周铖就更别提了,估计这会儿话都说不出。

容恺喘了半天粗气,又没其他的辙,最后只能泄愤似的咒骂一句:“我祝你们早得艾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估计金大福乐意。看来他也不算是狱霸,否则容恺绝不敢这么放肆,我又发现了这里的一个好处,人权平等。

嗯嗯啊啊的声音延绵不绝了一个多小时,我很佩服金大福持久的战斗力,从某个角度上讲,这哥们儿挺强。容恺又睡着了,在那俩人偃旗息鼓几分钟之后,从某个角度上讲,这小子也挺强。

天地间重新归于平静,万籁俱寂中,只剩下我,冯一路。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继续用它凝望黑夜。

第3章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完全没了印象,但什么时候醒来的我知道,早上六点半,妈的居然真有起床号。以至于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魂穿到了某部队战士身上。

所幸,朴素的囚服让我认清现实。

容恺一改昨天的聒噪,安静地在那里叠被子,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儿,脸色也有些发白。金大福倒是神清气爽,连带着叠被子的动作都虎虎生风,摆明了,爷很满足。周铖还是那个周铖,同昨日没有任何变化,我甚至开始怀疑昨天晚上被干的那个是不是他,相比之下,容恺倒更像。

说到容恺,别是昨儿后半夜被金大福修理了吧,不然单单是没睡好哪至于这样。

三两下把被子叠好,几个大老爷们儿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争夺水龙头,最后容恺那小体格挤不过,骂骂咧咧到厕所刷牙去了。

六点五十分,外面传来一声嘶力竭的大喊:“集合——”

我正纳闷儿,“室友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好么,锁啥时候开的啊。

没时间多想,我也赶紧跑出去,彼时楼道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但有限的空间不影响队伍的整齐,原本只能容下肩并肩两个人的楼道这会儿列了三行队伍,不过都是侧过来面向墙壁的,所以倒也不至于前胸贴后背。

俞轻舟和另外一个我没见过的管教分列队伍两端,我这才发现大部队也是分两个部分的,如果我没猜错,俞轻舟负责这一层的后几个号儿,而那个管教负责前几个。

事实证明我没猜错,随着王八蛋一声“报数”,一群大老爷们儿就跟小学生似的“一、二、三、四”起来,这我都能忍,但你妈用不用把脑袋也甩得这么白痴啊!

还有更白痴的——

“报告管教,二监十二号至十七号,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四人,一人住院,报告完毕!”

尼玛排头那哥们儿真拿自己当体育委员了……

十二号至十七号,六个监舍,四十五人,那就是说除去我们监舍五个人,其余果真都是八个人。一人住院,不会就是容恺那上铺吧?

没给我多思考的时间,大部队开始往前走,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可随大流总没错。

出了监区,广阔的操场上还有其他大部队,仿佛全监狱的同仁们都整齐划一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为完成一个共同的伟大目标。

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监狱的食堂很低调,隐匿在一幢又一幢低矮的砖楼后面,但正门墙壁上贴着的彩色大字报很有历史感——珍惜粮食,浪费可耻!恍惚间,时光倒流回文革年代。

如果把你饿上十九个小时,那么即使看不见米粒的稀饭和压根儿没腌透的泡菜,你也能在咀嚼中找到法国大餐的赶脚。当然,咱做人得厚道,食堂也有馒头的,而且不限量,所以我连吃带喝真叫造了个痛快。

俞轻舟和一群管教坐在旁边吃小灶,菜比这边好点儿,有腐乳,油条,包子,豆浆,花生米。不知道是闲的蛋疼还是真关心新丁,这厮没事儿就瞟过来两眼,我心说尼玛吃个饭要不要看得这么严啊,难道哥还能摔了馒头揭竿而起?

事实证明我想偏了。

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这家伙又照我屁股踢了一脚,我那地方肉厚,可能是小时候总被老头儿的铁砂掌照顾,但就是脚感好你也不能踢起来没完对吧,犯人也是有尊严的!

更可恨的是那家伙踢完还要发表感言:“吃那么多,全长这儿了吧。谁家养你这么个儿子可要命了。”

我这叫个气不打一处来。监狱粮食都纳税人的,和你有半毛钱关系!我乐意胡吃海塞碍着你了?

王八蛋踢完我,仿佛是痛快了,哼着不着调的神曲快走几步到了队伍前面。

我在队伍里咬牙切齿恨不能元神出窍把对方给撕吧了。我算看出来了,这地儿就一医院,犯人全自闭,狱警全神经,没个正常货。

回到监舍,自闭儿们又安静地各干各事儿了,周铖还是看书,金大福依旧睡觉,容恺气色比刚起床的时候好多了,这会儿霸占着写字桌,用铅笔在纸上写那种鬼都看不懂的公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叹,我偷偷瞄上一眼,只看懂了三个点儿,那是初中数学书里常见的符号,两个在上一个在下是因为,一个在上两个在下是所以。我不知道他在证明什么伟大猜想,对于向来没学习天赋的老子来讲,证明题就两种,一,卧槽这还用证明?二,卧槽这也能证明?

在看守所的时候,每天的生活就是牢房菜地两点一线,在那儿牢房不叫监舍,叫仓,菜地是别人的,我们出工,人家收获。累是累点,但不枯燥,无论是白天劳动的时候还是晚上熄灯之后,仓里的兄弟们之间都能瞎聊聊,聊的内容五花八门,各自的经历,同仓其他人的八卦,比如谁的判决下来了,谁谁谁上诉成了,再不然就yy对面女看守所里的妹子。有句挺拽词儿的话怎么说来着,对,物质世界贫瘠但精神世界富足。

所以我讨厌这里。

我总觉得有一天我也会被改造成行尸走肉,就像眼前的三位一样。

监舍的大开着,风从门口进来又从铁窗出去,痛快的穿堂风!比脑袋顶上那破电扇管用过了。不知道是这里白天都不锁门,只晚上限制自由,还是今天特殊,我祈祷是前者。

“冯一路,出来!”王八蛋那张脸又出现在了门外。

我又发现这里一个好处,不像港台电影那样叫犯人号码,什么三三五五八八七的,而是叫名字,其实想来也是,名字比号码好记多了,干嘛非用那玩意儿显得你高人一等?

不过还有件事就不那么令人开心了——我怀疑这神经病看上我了。不能怪我,自打昨天晚上听一现场版后,我对这里老爷们儿的性向都产生了质疑,不过老子不好那口,所以我发誓,俞轻舟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是拼死也会弄折他全部手指头外加下面那根。

“这是你叠的被?”没等我走到门口,王八蛋眯起眼睛挑眉问。

我停住,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自己的床,挺好的呀,被叠了,枕头摆正了,没杂物没褶皱算得上我有生以来收拾最干净的一次了。

“嗯,怎么了?”我很坦然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俞轻舟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片刻后,忽然走了进来。在我以为他的原则就是这辈子不踏入监舍一步的时候,他不仅踏进来了,并且越过我走到我的床铺扯散我的被子甚至让一角耷拉到了地上。末了抬头,对着我云淡风轻地笑:“重新叠。”

我觉得他故意找茬。

但是人在屋檐下,披着的皮决定了阶级属性,所以我忍。

认认真真把被子重新叠好,我发誓,这一次比之前的上了不只一个档次。

但是结局一样,被扯开,被抖落,被要求:“重叠。”

我下意识看向“室友”,一个个该干嘛干嘛都他妈装看不见!

行,你们狠,你们围观是吧,老子不干了!爱谁谁!

估计是我盘腿坐地上的姿势太爷们儿,俞轻舟半天没说话,我以为他会踹上我两脚或者干脆来个狠的,当然是什么手段我还想不到,但最终,都没有。王八蛋只是继续用他那不阴不阳的语调问我:“近视么?”

我愣住,不明白这个问题和当下情境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诚实摇头。

王八蛋满意地点点头:“那瞎吗?”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王八蛋走过来站到我眼前,居高临下:“如果你不瞎,最好瞻仰一下其他人的内务,还有,监舍不是你家炕头儿,别逮哪儿坐哪儿,着凉得了痔疮还得浪费医疗资源。”

操,老子见过损的真没见过这么损的!

这下倒好,你说我还起不起来?起,显得没种,不起,也他妈像个傻逼。

“还是起来吧,”王八蛋就跟能读懂我心声似的,“今天的任务不少,你要乐意在这儿浪费时间我没意见。”

有人铺梯子了我还矫情啥,干净起来拍拍屁股,跟着管教大踏步向太阳。

管教的办公室和监舍同属一幢楼,只不过前者在一层,后者在二层往上,昨天入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会儿近距离欣赏,更觉得像门卫室。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一个管教,四十来岁,不像是我们监区的,很面生,一个犯人,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好歹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就哪怕他现在肿成猪头,我也可以在脑海里人工还原。

“小俞,交给你了。这小子不懂事,要跟你犯轴你不用客气。”老管教跟前辈似的拍拍王八蛋肩膀,转身离开。

我注意到他离开时给了“西瓜”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瑟缩了一下,眼底的恐惧再明显不过。

西瓜是我们那个仓给郝强的外号,也就是眼前这个猪头,因为他进看守所的时候顶着个西瓜头,据说是个群众演员,还曾经给某某明星当过替身,至于犯的事儿,够恶心的,下贱。所以仓里没一个哥们儿瞧得起他,话里话外也都爱挤兑他。可他偏喜欢犯轴,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非说自己对那个姑娘是真爱,被对方冷酷的拒绝伤害了,才起的报复心,出狱之后他还要去找那姑娘,非人家不娶。我断定他得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但恶心归恶心,毕竟一个看守所里出来的,确切的说昨儿的方块轱辘车上我俩面对面啃的馒头,那时候他还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才一天工夫就让人收拾成这样,我有点儿不忍心看。

王八蛋不管那个,门一关,把两本复印的册子丢到我俩面前:“监狱的规章制度,一天半时间给我背熟,明天下午检查。”

合着是来政治学习的。

我随手翻了两页条例,作息规定内务标准包括劳动改造都在里面,还有奖惩分制度。虽然不知道那分是干什么用的,但今天这事儿的性质我明白了——入行之前我在工厂干过一段,也这样,刚进来必须接受入职培训,完后才能上岗。

“王……呃,管教,我能拿回宿舍去背吗?”整个办公室就一张桌子,我和西瓜挨着坐在一边,对面就是王八蛋,这压力不是一般二般,就他妈一座泰山!

“虽然我也不乐意看你们,但没办法,不行。”俞轻舟假模假式地叹口气,就好像他多烦恼似的,叹息完,这孙子又似笑非笑地看我,“你给我起的什么外号啊,王什么,全念出来听听。”

我心里一抖,王八蛋倒够敏锐的,也对,好赖是个警察,基本素质搁那儿呢。

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装相谁不会啊,立刻赶走刚烈绽放温柔:“哪有什么外号,这不是我在看守所呆过几个月嘛,那儿的管教就姓王,冷不丁到这里,一时嘴快就秃噜了。”

王八蛋听我瞎掰完,没出声,又拿看东西的眼神儿看我,对,我可算找着词儿形容王八蛋那让人特想揍两拳的眼神儿了,就是“看东西”,仿佛我们这些犯人都是无生命体,和一张床,一个杯子,一架储物柜没任何区别。

“在这里少说少错,”王八蛋终于开口了,凉凉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说话,一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威胁,二来,就当真是威胁我也不准备就范。倒不是非要和王八蛋顶着干,而是什么叫少说?变成十七号里面那仨的僵尸样儿?我不行,我可以接受改造,但不接受被格式化。

王八蛋并不在乎我的态度,就好像他只是闲来无事想起了提两句,听不听得进去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现在是上午八点半点,十一点半我会过来检查,你们最好已经背完三分之一。”

我瞧着王八蛋有离开的架势,于是特嘴欠的问了句:“管教,你不看着我们?”

真不怪我,昨天来这儿的路上看守所的管教给我讲了仨小时,到这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注意什么不用注意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监舍外,无论什么活动必须有教官跟随,如果随意在狱内行走,武警会把你喝住,一旦发现你不听或者有不轨的行为,直接开枪。于是等式出来了,有教官=安全,没教官=击毙。

或许是我的问题太出乎他的意料,王八蛋居然难得的笑了下,不是皮笑肉不笑,也不是阴阳怪气,就很正常的那种,以至于他浓烈的吴镇宇气质中出现了一丝阳光:“你想越狱?”

靠,这问题能随便问吗!

我赶紧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就好像背后有人拿枪顶着似的。

王八蛋指指西瓜:“那你看他都成这样了,你还准备揍两拳添砖加瓦么?”

“怎么可能,”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畜生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那就结了,”王八蛋耸耸肩,“我就在隔壁办公室,想上厕所了喊报告,不过能忍最好忍着,因为我想眯一觉。”

我看着王八蛋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就真这么走了,留着敞开的门,和行动自如的我们。我说不越狱你就信了?好吧,就算你对外面的高墙电网岗哨武警有信心,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顶多是被崩了,可我被崩你就不用负看管不严的责任了?

所以我说什么来着,都是神经病!

“路、路哥,咱开始背吧。”估计是我脸上的表情比较狰狞,给西瓜吓得说话都不利落了。

“背什么背,你先说说这脸怎么回事?”虽然我看不起西瓜,但毕竟有那么几个月的缘分在,不管不问的总觉得不痛快。

“就那样呗,他们听说我犯的是……那事儿,就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找茬折腾我。”西瓜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你个怂货!”我这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他们想折腾你就敞开大门迎接啊,不会揍回去?还有他妈的管教呢,不管?”

“不管,”西瓜的肩膀开始一抖一抖的,居然真就哭了,“妈的他们都是一伙的,路哥,我活不下去了,真的,我肯定会被他们弄死……”

我不喜欢西瓜,但看他一大老爷们儿哭这样我是真难受,可我能做什么。问两句?安稳两句?说到底我也是个囚犯,自顾尚且不暇,还能把手伸到另外一个监区?

“要不,你就申请换监区……”我想来想去,就只想出这么一个招儿。

“我提了,”西瓜忽然激动起来,声嘶力竭的叫,“他们笑我异想天开,说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十五监!”

十五监……

我想起了容恺的反应。

“你们谁是郝强啊?”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真的很好听,我不会形容,就有点儿像小溪里的石头,被水冲得圆圆润润的,用手去摸,特舒服。

西瓜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起立:“报告,我是郝强!”

我啧啧称奇,在规矩这方面,西瓜倒是很有天赋。

“我看也是你。”说话间来人走进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袭白大褂,背个药箱,带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

我有点儿闹明白这人来干嘛了,赶紧起身给让地方。

男人也不客气,把药箱放到桌子上后很自然地坐到我之前的位置,借着打开药箱,拿出棉球、碘酒、紫药水以及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

西瓜也看出来这是位白衣天使了,连忙端正坐好,把脸贴过去给人家鼓捣。

没一会儿,西瓜脸上就万紫千红了,但这五颜六色却让人踏实。男人收好器具,又拿了一小袋药放到西瓜手里:“早晚各服一次,一次两粒,消炎止痛的。”

西瓜简直感激涕零,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说谢谢。

男人起身把药箱重新背好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回过头来:“听俞管教说你是十五监的?”

西瓜不明所以,顶着两行鼻涕发呆。

“几号的?”男人又问。

我赶紧推了西瓜一下,后者终于反应过来:“报告,十五监七号!”

“哦,”男人歪头想了一会儿,“七号……有个叫刘迪的吧?”

“呃,嗯。”西瓜愣愣的应着。

“和他搞好关系,以后你就不用见我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白衣天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形象,真他妈高大。

显然西瓜也这么觉得,涕泪横流的一张脸开始闪烁“我要活下去”的光辉。

坐回写字桌,我看着上面用过的棉签发呆。倒不是埋怨白衣天使光治疗不收垃圾,而是这么个人肯定是坐在医务室负责一个甚至几个监区医疗的,没道理平白无故出现在监舍楼里,除非,有人特意找他过来。

俞轻舟,你在隔壁睡得还好吗?

第4章

王八蛋给的小册子分两个部分,前面几页是行为规范,一共三十八条,后面是规章制度,那可就多了,什么军事化管理制度、劳动改造制度、义务教育制度、考核减刑制度等等,我他妈上学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一首五言绝句背下来十个字儿就能让老师感激涕零表扬我一上午,可是在这里,整整两天,我竟然和西瓜耗在管教办公室真的把那该死的三十八条背完了。至于后面的制度,谁爱背谁背,老子是不奉陪了。西瓜原本还有点儿跃跃欲试,可在读完一遍就头晕眼花后,果断放弃。我很鄙视这种人,要么你就坚持,要么你就自个儿做主爱谁谁,非等其他人撂挑子了才跟着起哄,什么玩意儿。

不过西瓜那儿总有些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可供我解闷,所以看在他还有点用处的份儿上,这学习的搭班子总算没散伙。

听包子说十五监的监区长挺有背景,连带着十五监的管教也都各个威风八面,同时十五监大多是二十年以上的重刑犯,这刑期一长,自然就容易培养出派系势力,比如几号和几号是一伙的,几号和几号互相看不顺眼,再比如谁谁谁坐拥十五号半壁江山,有人帮着整内务,干活,打热水,跑腿。

因为我在二监,所以包子所说的东西在我听来无比遥远,但当他绞尽脑汁好半天捅出个“坐拥半壁江山”的词儿之后,我乐了。不知道是这帮人自我感觉太良好还是坐牢实在无聊非弄出些虚幻的东西给自己以精神上的慰藉,都他妈进班房了,还什么坐拥江山,你当你玩儿穿越呢?

倒是王八蛋的八卦让我有点兴趣,听西瓜说这考核原本是各监区负责各监区,可因为这回过来的新号儿就我们俩,监狱领导一想,合并教育得了,于是西瓜就被送了过来。其实培训新犯人这事儿谁也不乐意干,无聊啊,又没工资又没奖金还得保姆似的看着守着提问检查,所以说西瓜被送过来而不是我被送过去就充分说明,王八蛋被人欺负了,苦差事通常落在没什么权势背景或者和领导没搞好关系的人身上,显然,王八蛋混得也就那样儿。

这个认知让我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第二天下午,王八蛋如期对我们进行了考核,无外乎就是整体背诵,再抽查。对于我们没背规章条例这家伙似乎早就心里有数,只微微挑眉,皮笑肉不笑说:“可以啊,这么多新号儿还就你俩真敢一点儿都不背。”

“不是,管教,”西瓜胀红了脸着急忙慌的解释,“我俩脑子笨,那个三十八条就要了我俩命了,实在是……”

“原来五十八条呢,”王八蛋打断他,很轻蔑的眼神和口气,“现在改成了三十八条,知足吧,看国家多体贴你们。”

西瓜没话了。

我原本就不想说话,多和王八蛋说一句,我就克制不住想往上招呼拳头。

“入职培训”就算这么完事了,之后王八蛋让我俩把材料带回监舍,说是必须认真研读那些规章制度。我起初没当回事,直到对方一句“不然等哪天你发现自己的刑期从六年变成了七年,哭都来不及”,我才真正重视起来。

分数,基础分,奖分,惩分,加分,减分,一切涉及到刑期的,都是囚犯的命。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身份。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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