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煌忍不住说道:“……好恶心啊这个。”
关宗看向郁煌:“是有点恶心。”
郁煌一脸嫌弃,他正准备看看关宗要怎么办,没想到关宗却一直在看着他,郁煌害羞地说:“你总看我干什么呀?先忙正事……”
“血。”关宗道。
“什么?”郁煌一愣,没听懂关宗的意思。
关宗重复一遍:“我要你的血。”
郁煌:“……噢。”
自从知道自己的血在人间界特别值钱之后,郁煌就随身备了把小刀以备不时之需,他听了关宗的话立马从口袋里摸出小刀,在食指上抹了一下,血珠溢出来,关宗对女人道,“你按住你儿子。”
女人顺从地按住小妖怪,关宗脸一沉,道:“你儿子。”
女人一愣,羞愧地换了位置,将小男孩抱在怀里,露出后背。
郁煌吃惊得不行,也不知道这女人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真的在潜意识里把那个小妖怪当成自己儿子了,幕后主谋洗脑能力够强的啊,卖安利的吧?
“不要松手,记住,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关宗转而按住了小妖怪,他对郁煌说,“滴一滴血到背上那张脸的嘴里。”
郁煌:“………………”
难度好高啊!!!!
郁煌忍不住说道:“可是、可是这张脸会动。”
“我知道。”关宗道,“滴进去。”
鬼面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嘴唇几乎咧到了耳后,乍一眼看去十分吓人,郁煌被吓得一个哆嗦,刚稳定下心情,那张鬼面就从背后游到了肩膀上。
郁煌:“……”
嘲讽老子呢?!
郁煌一咬牙,换了另一个手指,切开了一道更深的伤口,他把手在空中挥了挥,故意让血气散播出来,那鬼面果然上了当,又游回了背上,还正正好面对着郁煌。
郁煌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趁其不备忽然挤了一滴血到鬼面上,令他没想到的是,鬼面居然还噘着嘴去接郁煌的血。
血珠颤颤悠悠地打在鬼面的嘴上,一瞬间,呲的一声,青烟滚滚冒出,小男孩痛苦地尖叫出声,在女人怀里不停地挣扎着:“妈妈,好痛啊——妈妈——”
与此同时,小妖怪也在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尖锐的不同于人类的叫声。
没过多久,鬼面彻底从小男孩背后除去,小男孩软倒在他母亲怀里。
小妖怪五官内流出血来,奄奄一息。
关宗再看小男孩胸下,那个小型阵法没了。
小妖怪的气息几乎消失,身体像是被高温灼烧过一样散发着缕缕白烟。
关宗正要把死了的小妖怪丢在地上,那小妖怪却忽然张开了眼睛,眸子里一片深沉,如墨色般沉稳浓厚,他嘴唇张合,发出的却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阿大,你跑不了的。”
关宗:“……”
“关宗!!”郁煌惊叫一声,关宗在无意识里将小妖怪的脖子拧断了。
小男孩陷入了昏迷,女人抱着他上下摇晃着,嘴里一直念叨着“心肝宝贝”。
关宗丢开小妖怪的尸体,道:“他没事了,失血过多,不放心的话可以送去医院看看。”
女人翻看着小男孩的身体,果然一点异状都没有了。
她欣喜地看着关宗,道:“多谢大仙,多谢大仙——”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个治病的方子是哪家庸医开的了吧?”郁煌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从包里抽出张名片递给关宗。
名片是纯黑色的,上面只有一半的阴阳鱼,没有联系方式,也没有地址,只有一个名字——陶云清。
陶云清。
关宗手里的名片被他捏得皱皱巴巴,他紧抿着嘴唇,一些不好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哪怕过去了几千年也历历在目。
越是想忘记,就越是记得清楚。
记忆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关宗问道:“他在哪里?”
“是我朋友介绍的。”女人说,“在万和堂。”
万和堂。
他曾经去过万和堂,居然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关宗点点头,对女人道了谢。
他正打算下一步要怎么办的事情,电话响了起来,关宗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喂,是关先生吧?哎,你好啊,我是张大力啊。”
“张大力?”关宗皱了皱眉。
来自陕西博物馆的士兵正拿着张海报遮住半边脸,一身盔甲引得周围人频频围观,他一脸尴尬地说:“这个年代公用电话可真难找,我找了好半天呢。刀鞘残片我拿到了,我去哪儿找你们啊?快说个地方,没空发呆了,我知道自己很牛逼很赶潮流,可顶不住这报刊亭的老大爷看我跟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再说实体化维持不了多久,磨蹭磨蹭我就又能上一回电视了。哎哎,好,就这么说定了,xx区?我十分钟后就到。”
老大爷:“……”他是不是幻听了???这人到底在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复杂?还有这里到xx区十分钟?坐火箭吧?
士兵在腰上摸了摸,忽然想到时代变了,早不收铜板了,再说他也没有铜板啊,他捂着脸闷声说:“多少钱?howuch?”
老大爷:“……五毛钱。”
?五毛???
士兵琢磨了下,从盔甲上扣下来一块青铜器,递给老大爷:“这是秦朝时期的文物,当电话费,谢谢了啊。”
握着青铜器的老大爷不知所措:“…………”
☆、第55章故人
关宗从士兵那儿拿到了两个刀鞘残片,加上他原本拿到的一个残片,有两个能拼到一块儿去,刀鞘上的纹路并不是很清晰,能依稀辨认出是几个铭文。
关宗把那几行文字送到张大力面前,问道:“你认识这几个铭文吗?”
张大力一推手,道:“我又不认字。”
郁煌一愣,惊讶地问道:“你英语都会说你说你不认字?”
“英语是在博物馆里头学的,那么多金发碧眼的老外呢,铭文我是真不认得,我要认字的话当初也不会去当兵啊。再说,你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他都会几句英文,但保准没几个认得铭文的。这铭文,我瞧着比我活着的那个年代还老,估计得是殷周那会儿的。”
郁煌:“……”
关宗问郁煌:“你看得懂吗?”
郁煌心里一咯噔,人类发明的那些文字他不是很懂,但是以前师从天法大帝的时候学过一点,岁月悠长,忘掉的比记住的还多。
郁煌勉强地笑了笑,把两个残片凑到一块托在手心仔细看着。
“雄……将……威什么的。”郁煌嘀咕着,“字迹不清楚,只能看懂这三个字。”他把残片还给关宗,问道,“我们去找王和平问问看,那小子还欠我们一个人情呢!”
关宗点了点头,思前想后,道:“先去万和堂看看。”
“好。”关宗的建议,郁煌自然是无条件支持,两人打了车去到万和堂。
万和堂内仍是一派风水宝地的模样,金佛金蟾镇店,屋内各个打扮得仙风道骨,就连跑堂传话的人都是一脸张口就能给你说出个前世今生的模样。墙壁上挂着王重阳、扶摇子等人的画像,线香袅娜,熏得仙气飘飘。
郁煌暗道,在这个年代还能搞成这幅样子没被警察局当邪教窝点给端了,万和堂的后台可真硬啊。
他们刚进屋,就有个穿唐装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那小孩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上下,郁煌问道:“你们这儿还收童工的呀?”
那小男孩笑了,说:“先生开玩笑的吧,哪儿招童工都犯法呀,我们也不能例外。您看着我年纪小,但没准我比您年纪都大。”
听他后半句话,郁煌一下子就乐了,他问道:“我快三千岁了,你多大啊?”
小男孩:“……”
小男孩:“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今年二十五啦!看不出来吧?”
郁煌真是被吓了一跳,二十五了,一点儿也没看出来,那模样都像是没长开一样,细皮嫩肉的。
服务员问道:“先生要咨询什么服务?问风水还是看古董?或者是……”他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问,“挡什么灾?”
“有什么厉害的大师傅吗?”郁煌随着他坐在沙发上,又有水灵的姑娘给他们倒了杯水,要不是店里头放着大悲咒,他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来的是不是个高档会所。
服务员一听,立马从一旁摸出来一个厚本子,跟菜单一样递给郁煌:“这是花名册,上面有详细介绍,您看看。”
郁煌:“……”
他嘴角抽了抽,接了厚本子,一页页翻过去,介绍上各个都是圈里的大腕,真的假的就说不准了,要是这么拿出去没准还能跟星卜社来场硬碰硬的对决。郁煌越看越有乐,翻到最后还觉着意犹未尽,这本子跟人物介绍似的。
他笑着问:“你们店有个叫陶云清的人物吗?”
服务员脸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道:“这位我可搭不上线,你们等等。”他拂开帘子去了后堂,没多久领了个穿着一身白的人走了出来,吩咐店员把门关了。
那人冲郁煌他们鞠了个躬,道:“在下陶仁,两位是来找店长的?”
“陶云清是店长?”
“正是。”
陶仁客气地道:“请问有没有名片?”
“有。”郁煌把从女人那里拿到的名片递了过去,陶仁看了看,摇头道,“这张名片用过了。”
“用过了?”
“是。”陶仁解释道,“名片上的阴阳鱼本来是全的,现在只剩下一半,证明用过了。”他站起来,笑得还是十分客气,又作了个揖,道,“看来是有缘无分,在下先告辞了。”
“等等——”关宗叫住陶仁,如一座泰山一样坐在那里,微微扬了头看着陶仁,轻声道,“你道行才五百年吧。”
陶仁一怔,眯了眼看着关宗,渐渐感觉到来自关宗身上的丝丝缕缕的煞气,他一咬牙,反手挥出一道黑雾,另一只手却猛地向关宗身上打了下去。
关宗避也不避,任由陶仁那一掌打在自己胸口,他冷笑一声,肩膀一抖,便将陶仁震飞出去。
陶仁身体撞在桌子上,桌上的瓷器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先前的服务员见状,讶道:“哎——你怎么打人啊!”
关宗道:“让他出来见我。”
陶仁被搀扶着站起来,道:“这位客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也不怕我们报警告你骚扰?”
郁煌忍不住笑了:“你们这儿坑蒙拐骗样样俱全,还想要报警?小心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端了!”
关宗很有耐心地问道:“陶云清在哪儿?”
“阿大。”一身黑色唐装的陶云清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到屁股以下,眉目如画,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天然带笑,他轻声道:“阿大,你又胡闹了。”
“老板。”陶仁弓着腰垂着头,死咬着牙。
陶云清嘴角的笑容收起,道:“凭你也敢对他出手?哪来的胆子!滚。”
陶仁不甘心地退回了后院。
陶云清道:“阿大,你还能认出我来?”
关宗面无表情地道:“即便你换了再好看的皮囊,也遮挡不住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父亲?”陶云清一点儿也没有被关宗惹得恼火,反而带着点笑意,“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下一刻,不容陶云清多说,关宗就已经瞬间移动到了陶云清面前,就连站在关宗身边的郁煌逗没发现他是怎么动作的,只感觉到关宗带着一股子浓烈的煞气逼近了陶云清,脸上的杀意毫不遮掩。
陶云清动也没动,站在那里,道:“阿大,我把你当做宝贝,你还是想杀我?”
关宗动作未停,拔出黑柄刀切入陶云清胸前!
店内顿时惊叫一片,众人纷纷往门外跑,但是大门紧闭,根本就没有人能打开,有人打电话报警,可电话没有信号,一格都没有!
陶云清面不改色,接了关宗这一刀,刀深入皮肉,可陶云清的胸口却没有见一滴血。
陶云清冷笑道:“阿大,你杀不了我,而我却能杀了你。”他右手一抬,手中一把匕首划上了关宗的胳膊,关宗的大臂被划破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顿时汩汩地流淌出来,挡也挡不住。
“关宗!”郁煌大叫一声。
郁煌扑上前,正要动手,陶云清的身体就在一众人面前化成一摊烂泥,软在地上。
他的声音还响彻整个万和堂:“阿大,我舍不得杀你,你是我最好的作品,可我舍得杀阿二,你们当初背叛我的罪,总得有一个要受到惩罚。来阴路吧,我在那里等着你。”
“快打电话给蔺如,号码是——”
“先别管蔺如了!”郁煌着急得不行,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关宗身上的伤口,“怎么办?怎么止不住血了?关宗,怎么办!”
“没事的。”关宗安抚郁煌,“拔两根鸡毛贴在上面给我止止血。”
郁煌:“……”
“有用吗?真的有用吗?”郁煌变回山鸡,拔了一大把鸡毛颤抖着给关宗贴上去,关宗伸手弹了下郁煌的喙,郁煌被弹得差点翻过去,郁闷地看着关宗。
关宗低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咬牙道:“是龙晶,什么都没用,只能等伤口慢慢好。打电话给蔺如。”
郁煌见关宗坚持没办法,变回人身随手扒拉了下衣服挡住身体,打了电话过去,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嘟嘟嘟的声音跟系统提示音一直不停。
“没人接……”
“蔺如有危险。”关宗道,“我们先回a市。”
“好。”
关宗按住伤口站起来,高大的身材由郁煌搀扶着。
屋内人都躲藏起来,窝在凳子底下桌子底下拿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他,全身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这种感觉又回到了一千多年以前,他还是陶云清制作出来的僵尸傀儡的那个时候,那些山下的村民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看他是个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四阴山上祈仙洞,祈仙洞里有僵尸,僵尸下山吃小孩,先吃脑袋后吃脚。
他就是那个僵尸。
关宗侧过头去看郁煌,只有郁煌眼里的情绪跟他们不一样,这只傻鸡在担心他,跟他站在一起,信任他,维护他,挂念着他。
心里一动,关宗喉头滚动,忍不住偏过头吻住郁煌,郁煌一愣,唔得叫了一声,心里纳闷关宗怎么回事正要挣扎却被关宗拦住了,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
就在一众人惊悚惧怕的目光之中,关宗抬着郁煌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恨不得地老天荒。
……直到郁煌没出息地喘不上气了为止。
临出门的时候,关宗对郁煌说:“我右边裤子口袋的盒子拿出来。”
郁煌被吻的脸红扑扑的,他听话地翻出来那个小盒子,按照关宗的吩咐打开。
一只五彩斑斓却几乎透明的蝴蝶飞了出来,忘蝶在惊惧的人们头顶洒下了磷磷米分末,没过多久,他们全都睡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忘掉。
关宗忽然抱起郁煌,道:“埋在我怀里,可能风会刮的脸很疼。”
猜到关宗要做什么,郁煌问道:“我要变回山鸡吗?”
“不用,就这样很好。”关宗按了按郁煌的腿,让他夹紧自己的腰,他护住郁煌的后脑勺,让郁煌的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马上就到。”
郁煌安稳地闭上了眼,耳边风声猎猎,几乎要刺破耳膜,没过多久他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下一刻,关宗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到了。”
郁煌睁开眼,眼前正是蔺如所在的钟表店。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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