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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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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带医师们撤离贝尔帝国时非常顺利,海柔尔还以为自己这一趟也会很轻松。

没想到葛布居然会这样说!

这让她感觉有点难堪。

他们是商量好要为难她吗?可是她并没有得罪过他们啊!

海柔尔脸色不太好看:“葛布先生,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所有人的意思?”

听到海柔尔质问的语气,已经围拢过来的锻造师们都往前迈了一步,把老葛布护在中央:“海柔尔少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

海柔尔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她能感受到它,却无法确定它到底是什么。

海柔尔说:“你们确定吗?即使你们这样做会被定义为叛国?”

叛国这个词敲在了所有人心底。

叛国吗?

可是他们有过国吗?有过家吗?

老葛布最先回过神来。他转向锻造师们,沉声说:“你们可以选择回去。”回去继续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回去继续过因为无法让伴侣生育子嗣而被夺去伴侣的日子,回去继续过那些代代都一样没有人觉得有半点不对的日子——

想回去的,就回去吧。

老葛布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哀。他既不像刚刚成为他们这样的人那样愤懑,也不像早已麻木的人那么安之若素、随波逐流。他快要老死的心脏还在顽强地跳动着,在体会过另一种人生之后,蛰伏在心底的渴望和追求统统破土而出。

他想要的,非常简单啊。

他想要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想要被承认作为一个人的价值。

他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帝国没有给他,更不给他争取这一点小小的渴望的机会。

老葛布转头望着海柔尔。

他说:“海柔尔少将,你今年还要继续更换伴侣吗?”他一字一字地询问,“你还记得你曾经那几位伴侣的模样吗?”

海柔尔握紧拳头。

老葛布说:“那样的伴侣,能够被称之为伴侣吗?”

见识过世间存在的美丽的爱情之花,那样的关系还能被称为伴侣关系吗?

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今年要更换一位强大的、健壮的伴侣,生下一个或两个孩子,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把贝尔族的血脉延续下去吗?

如果生育不再困难,这一切还要再继续下去吗?

海柔尔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乍然被抽空了。从小到大认定的事实,正一点一点地崩塌在眼前。

但她不能让它崩塌。

海柔尔坚定地说:“会,当然会,这是我们的使命。”她倔傲地挺起胸膛,一字一字的回道,“我会将你们的意思转述给陛下和瑞尔殿下,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过身,越过樊冬和爱德华几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令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第一八五章悲秋伤春

目睹整个过程的樊冬表示自己很无辜。

当初废除奴隶制,他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自己朋友再背负着奴隶的阴影。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把帝国上下整合起来。

要说用什么伟大的情操感染人,樊冬还真没考虑过。莫非他的“被动技能”越来越强大,范围越来越大了?

樊冬没有拯救世界的野心,可既然老葛布等人选择了莱恩帝国,他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他上前握住老葛布长满老茧的手,说道:“很高兴你们选择莱恩帝国,现在莱恩帝国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就在最近,莱恩帝国迎来了一批新朋友,他们会在我们莱恩帝国落户——如何建设新城镇,需要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规划。”

老葛布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无疑是一场赌博,他们已经压上所有赌注。

听到樊冬的话,老葛布心中大定:“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又多了一批助力,樊冬心情十分愉悦。也许接纳老葛布等人可能会得罪贝尔帝国,但他坚信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莱恩帝国只是展示最普通、最真实的一面,已经能吸引老葛布等人留下,说明贝尔帝国根本留不住人!随着民智渐开,会有越来越多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并不美好,也并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只要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处境可以“改变”,那么曾经坚如岩石的壁垒会轰然崩塌!

坚固的堡垒适合从内部击破。

樊冬为贝尔帝国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这点小礼物在医师们出发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们以心理治疗为由,在医师公会建立了放映室。放映室是仿造后世电影院去建设的,气氛十分美好。里面存着的影片也十分美好,是这两年来樊冬指导拍摄的各种爱情片,伦理片,以及一些探讨人性与自由的片子……

这些东西本来是樊冬闲着无聊瞎折腾,让人拍来给大伙找找乐子洗洗脑的。莉莉丝医师她们动身时灵机一动,把存着影片的幻影石都捎上了。

她们将它称之为“种子”。

现在,种子已经种下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要有人意识到“改变”的可能性,自然会有人把“种子”挖出来,让它们生根发芽,长出美丽漂亮的花朵。

最初把医师们派过去,樊冬是真心实意想和贝尔帝国建交。会允许医师们带上“种子”,想的是为贝尔帝国进行“人性启蒙”,毕竟是自己的盟友啊,怎么能让他们继续闭锁下去!

咳咳,他这人纯洁滴很,纯洁滴很,绝对没有坑盟友的意思!

眼看“启蒙”效果良好,樊冬愉悦地折返王宫,处理凯希送来的文书。

等正事都处理完了,樊冬屏退所有人,将普里莫老头喊了出来。

普里莫老头坐在樊冬肩膀上,斜眼睨着樊冬,意思是“你个混小子最好真有事否则的话打扰我者死”。

樊冬已经习惯了普里莫老头这态度,他说:“那个顾德林会长,你真不和他见见面吗?我看他是冲着你来的。”他把和顾德林的对话简单转述了一遍,转头瞅着普里莫老头。

普里莫老头在樊冬查出自己的死和顾德林有关时非常生气,可后来渐渐查明那一切和顾德林没多大关系,普里莫老头心里挺犹豫的。顾德林曾经是他最重要的人,在他活着的时候,顾德林操心他比操心自己还多。

而他呢,总觉得顾德林有点烦。

后来孤独地在丹炉里呆了好几十年,许多事情都渐渐看淡了,有些事却越来越清晰。在收纳戒指里感受过顾德林的情绪波动,普里莫老头觉得还是不要见了吧。

反正最后都是要告别的,为什么要见呢?见了只会多一重伤感,多一重痛苦,多一重负担。

气氛陷入了沉默。

樊冬注视着普里莫老头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您不应该替他选择。”他看着普里莫老头,“有的时候哪怕只能见到一丝残魂,对于别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樊冬语气淡淡,普里莫老头的心脏却蓦然一缩。

如果让顾德林选择要不要见现在的他,答案是什么?答案很明显,顾德林只会选择见他!

不管他有没有机会复活,不管他能不能变回一个正常人,顾德林都会选择相见。

只要活着就好。

有时候人的愿望就是这么卑微,不管以什么方式活下来,只要对方还存在于这个世间就是天大的幸事。

樊冬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心里有着的也是这样的想法,无论章擎记不记得他,无论章擎是不是依然是当年的章擎,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他不介意爱德华的不择手段,不介意爱德华过分的占有欲,对于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来说,哪怕只能抓住一丝残灰,他也会视之如珍宝。

樊冬坚信感情是相互的,虽然如今的爱德华并不是每一处都让他喜欢,但他们之间还有那么漫长的未来,一切都可以慢慢改变。

相信顾德林也一样。

更何况普里莫老头并没有失去记忆。

即使没有了身体,普里莫老头依然是当初那个厉害无比的“奇迹之手”。他有着天才的思维,随手拿出一样东西都能让整个时代往前迈进一步。樊冬有想法,普里莫老头有技术,两者一结合才有了如今的好局面。

这样的普里莫老头,和当年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相信如果顾德林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樊冬不客气地刺了普里莫老头一句:“你不是觉得没法面对他吧?”

普里莫老头梗着脖子,吹胡子瞪眼地骂咧:“我没什么没法面对他?!”

樊冬说:“明明人家那么喜欢你,一直都记着你,你却怀疑人家是祸害你的凶手之一。虽然你没有当面质问他,心里却已经质问了无数遍,现在事情逆转了,你那为数不多的良心一定非常愧疚吧?”

普里莫老头怒道:“放屁!”

还真给樊冬说着了。

普里莫老头这一百年来都呆在药炉里,唯一让他经常想起来的人正是顾德林。可在他被樊冬唤醒之后,武断地把顾德林当杀死自己的人来看待。这对于苛求完美的普里莫老头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怎么能在怀疑过自己最重要的人以后又大咧咧地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种无耻的事情,他好像做不到,他又不是樊冬!

樊冬不干了:“喂喂,老头,你腹诽的时候能隐蔽点吗?我都知道了!”

普里莫老头一屁股坐到樊冬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说:“那你是觉得我应该见他?”

樊冬说:“看他对你来说重不重要吧。如果是我,即使是听到一个陌生人等了我一百年,我也会感动一下。你的话我就不知道。”

普里莫老头说:“你觉得我残忍?可是去见他不是更残忍吗?我是不可能再复活的了,再见几面又如何?最后还是会分离,还不如别见,别让他知道我还曾经成为死灵。”

樊冬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不应该替他选择。他无法承受再次别离的痛苦,难道就能承受希望一点点熄灭,陷入永远无望的绝望里?”

普里莫老头默然。

是这样吗?

普里莫想起他和顾德林的相遇。

那真是个倔强的男孩,他越看越觉得男孩像自己,所以邀请男孩和自己同行。

他们一起走过千山万水,一起讨论出无数新奇的阵法与丹药。

那个时候他觉得非常快乐,感觉找到了能和自己灵魂比肩的人。

可是渐渐地,他觉得顾德林变了,变得功利,变得在意外物,变得虚荣和贪慕权势。他越来越觉得不耐烦,开始甩开顾德林一个人四处游历。

山变回一个人的山,水变回一个人的水。

顾德林很快发现了他的转变,急切地追了上来。只是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最开始的欢喜和愉快,再也没有最开始的默契与契合,他们开始争吵,开始冷战。

一步步走来的情谊,一点一点被磨平。

在他出意外之前,正好和顾德林吵了一架。他准备去泰格帝国喝喝酒,和新认识的朋友聊聊天说说话。

如果他没有死,他和顾德林之间的情谊也许早就走到尽头了吧。

这些心情,樊冬又怎么会明白?

樊冬:“……”

很多时候他和普里莫老头建立的是精神联系,普里莫老头的想法会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感知到普里莫老头那句“樊冬又怎么会明白”,樊冬觉得这老头儿的脑袋一定被什么东西糊了。

这种画风一点都不适合他这个被称为“奇迹之手”的家伙好吗!

牛人就是牛人,牛逼大发之余还有时间悲秋伤春闹别扭!

樊冬决定不理他了:“你爱见不见,我不管了。”

普里莫老头:“……”

见樊冬真的去琢磨别的东西不再搭理自己,普里莫老头在原位坐了一会儿,开口说:“好吧,你把他找过来。”说完他又昂起脑袋补了一句,“我这都是为了你,如果他愿意留在莱恩帝国对你来说好处多大!”

樊冬:“……真是谢谢您了!”

第一八六章重见

顾德林不在王都,他在王都附近一处草原上静静站着。风,从四面吹来,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作为斯莱克族人,顾德林虽不如灵草师那样能直接和灵植交流,站在草木之中却能感受到草木们的友好。

曾经,他是族里人人厌弃的存在,他的父母是罪人,他是罪人的儿子。罪人的儿子,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哪还能奢求别人的善意。他只能往外跑,跑到草原上,跑到森林里,一个人独自徘徊。他没有放弃,他向森林和草原里的所有东西学习,作为斯莱克族应该知道的东西他都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他也知道。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孤独地过下去,他却遇到了普里莫。

普里莫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有点冷酷,又有点顽固。可是他想跟他走。

于是他们一起走。

他们一起走过千山万水。

普里莫冷漠孤僻的表象下,有着一个闪光的灵魂。他从来不会对谁好,也从来不会对谁坏。他有时会开些恶劣的玩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好像自己正在说实话一样。每到这个时候,普里莫的眉毛和唇角会微微扬起,开个玩笑是普里莫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可是很少人能看出普里莫在开玩笑。

他看得出来。

他花了比普里莫多千倍百倍的努力,以求自己能跟上普里莫的步伐。普里莫一直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有一次他实在太累了,趴在桌上直接睡着,醒来时他看到普里莫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普里莫对他说,你不用这么努力。

他当时想,能听到这句话他已经可以满足一辈子。

只是人总是不满足的,越是了解普里莫的才华,他越想让所有人了解普里莫有多出色。他希望所有人都尊敬普里莫、仰慕普里莫,愿意为普里莫做更多事,而不是在有求于普里莫时才找上门重生影后传奇。

这是普里莫应得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想尽办法为普里莫扬名。

回想起来,当时的他就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普里莫明显不喜欢这种事,只是为了满足他才肯稍稍配合。为了他的“扬名计划”,他和普里莫渐渐有了分歧,他从来没问过普里莫想不想要,一心觉得自己是为了普里莫好。然后因为普里莫不愿接受这从来不需要的“好”而感到委屈难过,一次次和普里莫争吵个不停——

直至普里莫的死讯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多离谱。

见鬼的名声,见鬼的扬名计划!

要那种东西来做什么?

真正有实力的人从来不需要在意这种东西!

只有他这种半瓶子晃荡的人才会在意别人怎么想,在意别人怎么看。在意的是他,想要名要利的是他,曾经被人瞧不起所以想要借普里莫来赢得众人艳羡目光的是他!

普里莫活着,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人景仰、让人喜欢——

只要普里莫活着,谁管他妈的名声!

也许是感应到顾德林心中的悲伤,周围的青草纷纷伏倒,弯下了青青的摇杆。午后的风徐徐扫来,让顾德林心里有些空茫。

已经一百年了啊。

还要继续下去吗?

顾德林睁开眼。

眼前还是那片草原,却丝毫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有这样的阳光,没有这样的微风,没有所有明亮鲜亮的美好,只有无边无际的风雪和严寒。

可是那个时候,他却感受到世界上最大的温暖。

要继续下去吗?

顾德林心底的声音一次次响起。

正当他快要下定决心时,一只漂亮的白鸟飞抵他身边。白鸟脚上系着一张小小的信笺。

顾德林一顿。虽然他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但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抬手取下白鸟脚上的信笺,摊开一看,原来是樊冬邀请他到王宫一聚,后面画着个……

顾德林手微微发抖。

后面画着个只有他和普里莫知道的徽章图案。

那是他为普里莫设计的,准备在普里莫做出来的所有东西上面加上!普里莫大概挺嫌弃的,他提出好几次普里莫都没有答应。

普里莫死后,这个徽章再也没有人见过。

樊冬时从哪里得来的?

樊冬从哪里得到它?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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