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拾揽着温让来到床边坐下,扒开他紧缠着自己脖颈的胳膊,轻拍他的脸:“发生什么了,温让?别哭,告诉我。”
温让牢牢盯着他看,眼神儿惊心动魄。
这不一样,温让在心里想,虽然眼前这张脸早已看过,这个人早就跟自己同床共枕过,他早就触碰过这个人浑身上下的皮肤,与他最亲密最紧贴的拥抱过,可那都是沈既拾,是自己的恋人,不是温良。
原来这就是我的温良长大的样子。他望着沈既拾的五官,一寸寸的看。
他还活着,他就真实的在我眼前,他长大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吃了苦,默默长大了,并且把什么都忘了,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哥哥,他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做了别人的哥哥了。
温让以为自己在等待沈既拾过来的过程里已经稳住了情绪,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以为他能平静的、尽量温和的跟沈既拾说明一切,可当温良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所有的控制与幻想都成了笑话。温让心疼得没法呼吸,他浑身发抖,恨不能把眼珠子扣下来,想抬手摸摸沈既拾的脸,反被一把攥住了指尖儿,沈既拾皱紧眉头,温让这么不可控的样子让他慌了神儿:“手怎么了?指甲怎么断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不记得我了。
温让听不进沈既拾的问话,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沈既拾,不是恋人,不是任何身份,只是温良。他只反复痛苦的想,温良真的不记得他了。
五味杂陈的情绪从天灵盖儿奔涌而入,淹没了意识与理智,温让再也忍不了,他觉得自己心口当中破了一个大洞,寒风呼呼往里灌,他脱力一般把额头定在沈既拾的手上,含糊不清地哀喊:“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哥哥了……”
沈既拾听不清温让塞在嗓子眼儿里的囫囵发音,他问:“你说什么?”
一把风声猛的击上紧闭的窗子,发出赫人的轰响,温让不知被这响动激到了哪根神经,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他依然在流泪,只是不再哭嚎,他又恢复了自己苍白浅淡的模样,从沈既拾的掌控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他脸上,小声说:“哥哥对不起你……”
“啪!”
沈既拾猛的反应过来,他一把打掉温让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像被什么慑人的虫子咬了一口,防备又恐惧的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声音压得低沉:“你在说什么?”
温让连忙跟着站起来,他朝沈既拾伸手,想解释:“我……”
“温让!”
阴沉着脸的男孩儿厉声打断了他,温让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怔怔发愣,看沈既拾面容几近扭曲地对自己说:“你找弟弟找疯了么?”
“我是谁?我跟你都做过什么?你把我当做你弟弟,当成温良?”
风声呼啸着往窗子上撞,温让就仿佛置于一处毫无防备的地带,被寒风刮得哆嗦打颤,他看着眼前戒备的沈既拾,对方眼里的抗拒浓重的几乎能凝成实物,化为一堵墙竖在二人中间。
温让抖着手去够床上的手包,想把鉴定书掏出来给沈既拾看,同时无力的开口:“既拾你别……”
“你还知道我叫沈既拾?”沈既拾再一次打断温让的话,他粗粗喘了两下,觉得眼下的氛围与情况可笑又悲惨,一股不可名状的怒火拱上心头,他第一次冲温让发起了脾气:“你跟我在一起开始,甚至再往前,我们每次做爱的时候,你究竟都把我当谁?”
温让剧烈的颤抖起来,“做爱”那两个字在此时就像一条吸附在后背上的黏腻舌头,当这个词出现在他与温良之间,大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强烈且异样的本能反胃起来。等他想明白沈既拾这话里的意思,顿时不可置信,又极端愕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脸色更加煞白,整个人都呆滞了,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声:“什……”
沈既拾五脏六腑猛的一缩,他心疼又愤怒,指甲紧紧顶进掌心,割出几道紫红的印子,痛苦的说:“温让,你知道你对温良的感情已经病态了么?”
“你能靠‘哥哥’两个字得到高潮,你能对我说出‘如果你是温良就好了’,你甚至怀疑我文身下面的伤疤……我都能理解你,我知道你难过,可现在你竟然直接把我当做温良哭出来。”
他深深呼出两口气,靠近温让攥住他的肩膀质问:“我跟你在一起,我爱你,可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我有父有母有家,我姓沈,我不是温良。你看清楚了温让,我不是温良!”
温让崩溃得摇头,他预想过沈既拾的拒绝与反感,但他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他自己竟然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跟沈既拾解释,他想说我知道自己是变态的,是有病的,但我跟你在一起根本没有想这些,你就是你,怎么会是温良呢?你们怎么可以互相代替呢?
可这话该怎么说的出口。眼下沈既拾分明就是温良,温良就是沈既拾,他们合二为一,撕扯着一个温让,温让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只能哆嗦着把鉴定书掏出来递给沈既拾,喉咙像被风撕裂一样疼,开口说话宛如老鸦:“鉴定书……对不起,我背着你做了鉴定。”
一瞬间,这间屋子里所有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沈既拾松开手,他刚刚与温让拉近了距离,现在又退了回去,他看看温让被泪水浸泡得不成样子的脸,又看看他手里的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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