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咎作者:烟猫与酒
一切过错的源头都推到老太婆身上,她嘴毒又快,掐着腰骂起架来撕天扯地,这一耙把老太太打得气不过,气在头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赌气一样开口说:“你把孩子给我,我们家养!”
“当时我和老沈――就是我丈夫。正要来n市发展,老沈知道后气坏了,甚至要跟他妈断绝关系,老婆子一辈子爱拿主意,孩子接到家里她就后悔了,可就是要跟儿子死犟,说你们走你们的,我在这儿自己养他,一老一小两条贱命,捡破烂儿也能养活了。”
沈母叹口气,她在这叙述的过程中动了感情,唠家常一样喋喋起来,十分疲累的揉揉眉头,接着说:“他表舅妈是铁了心不要沈既拾,一直到现在,宁愿每年都拿钱――沈既拾从小到大的学费也都是他们家出的――也不愿意自己带回去养。第二年老婆子病死了,他表舅妈根本不算个人,小孩儿守着老婆子的坟都要饿死了,她说不要就真不要。有什么法儿,老沈家除了我们老沈就只有个小姑子,最后还是我们接来养着了。”
“我这个婆婆,算计了一辈子,跟街坊邻里吵了一辈子,自私刻薄了一辈子,最后临死做了这么一件事,也不知道她是积德,还是造孽了。”
说着,她又以先前那种幽幽的眼神望着温让:“这一养就养了十几年,养大成人了,孩子有出息,考了好大学,也养出感情了,你找来了。”
温让没有搭她的话,从沈母后半段的念叨开始,他的思绪就几乎飘离了她的话。他想了一会儿,轻轻问:“所以,你们跟沈既拾说,他的名字是按着家族字辈儿来取的,也是骗他的?”
“根本不是什么字辈儿,根本不是什么‘既’字辈儿,‘沈既拾’这个名字,只是随口一叫,只是为了赌气,‘既然捡了,那就养着吧’,是这个意思么?”
沈母沉默。
温让鼻根儿酸疼:“你们就让他顶着这样一个名字长大了。”
第050章
沈既拾在被窝里睡得正熟,两只水呼呼的手“啪”一声抚上他的脸,沈明天欢天喜地的往他耳朵里炸雷一样嚷:“哥!起床了!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要睡一整年了!”
他眉毛一抽,突然被吓醒的感觉跟失重似的,眯瞪着眼拨开沈明天:“耳朵要聋了。手上什么玩意儿这么湿?”
沈明天顺势往旁边滚过去,好让他哥坐起来,“我刚洗完脸。哥,生日快乐!”
生日?
沈既拾反应了一会儿:“今天是立春?”
“今年赶得巧,大年初一跟立春撞上了。”沈明天美滋滋的欣赏他哥睡支棱起来的两撮头发,照旧认为英俊得不行,“快起来吧,妈都买好早饭回来了。”
把沈明天轰走,沈既拾举起手机划拉,一长串闪着红点的新消息,都是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发来的新年祝福,满满的滑不到底,只有温让的消息栏里空空如也。
沈既拾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想着自从温让回家之后,他俩一直没有好好聊过天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情好些没有。又想,温让问过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会不会记住。
电视里热热闹闹重播着春晚的节目,沈父正坐在餐桌前看报,沈既拾从卧室出来他也不抬头,沈明天帮着沈母往桌子上摆碗筷端饺子,沈母招呼一声:“赶紧洗漱吧。”
说完抬头看看他,眼神儿格外慈爱一些:“今天生日,给你买个蛋糕?”
沈既拾扯扯嘴角笑:“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过年时饭桌上的氛围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沈明天叽叽呱呱说着话,沈母偶尔接上一两句,沈父从来不苟言笑。
“阖家欢乐”和“喜气洋洋”这两个成语,在他们家出现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热乎乎的早饭下了肚儿,沈既拾帮着沈母刷锅碗,捏捏洗洁精的瓶子扭头说一句:“妈,洗洁精快没了。”
当妈的拿着抹布在桌前发愣,盯着他的不说话。
沈既拾看看她,又喊:“妈?”
她这才猛的回过神儿来:“啊?什么?”
“没事,就跟你说一声洗洁精快没了。”
沈既拾觉得这不是他的错觉,沈母今天早上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情绪阴沉沉的,一副心里头挂着事儿的模样。
她每天只操持着家长里短,能有什么事?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又跟沈父拌嘴了。
收拾妥当,沈既拾从厨房出来,电视里正重播到一个小品,沈明天歪在沙发上笑得四仰八叉,醉鸭子一样,他跟着看了两眼,心思却飘飘忽忽又记挂到温让身上。
给他打个电话吧。
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刚划开屏幕,信号灯闪了闪,温让的消息同时进来了。
“我在上次住的酒店,1203。”
一股热气腾腾的暖流猛的注入心室,突如其来的惊喜简直让沈既拾不敢置信,他手速飞快得回了“等我”两个字,恨不得立马就生出两扇翅膀飞过去。
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叽叽喳喳道着新年祝福,沈既拾听到“多吃饺子”这句话,福至心灵,奔到厨房里开始翻冰箱:“妈,包的饺子还有么?”
沈母说:“有,你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