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也……没必要这么急吧,反正人都找到了又不会跑,而且还在过年呢,大年三十你不在家……人家也得过年吧?”
温让没有表情的看着温曛:“我等不了。”
他真的等不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飞机票买不到就近的航班,十二小时内的动车票也全部售罄,温让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抢到一张火车站票,当晚十二点发车,第二天早上六点到n市。
见到程期的时候对方担心的不得了,温让在电话里突然爆发的哭声把他吓到了,想好好安慰安慰这个憔悴的男人,温让却不能给他时间,只说抱歉,这回真的是麻烦你了,等一切都解决掉,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几位。
一切都准备完毕,晚上临出发前温母又心疼得不行,大年夜,别人家都和和美美暖暖和和的聚在一起,自己的儿子却要在火车上站一夜前往另一个城市,去找另一个儿子。她给温让又下了一碗饺子,热气腾腾的端出来,温让只吃了两个就再塞不下,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只拿了装着证件的简易手包出了门。二老执意要去送他,怎么劝也不听,火车站纷乱无章,排队检票的人绕着广场转了一个圈儿,基本都是背着大编织袋与包裹行李的返乡民工。温让进站之前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温母笑着说:“对了妈,有空再做点儿黄桃罐头吧,他爱吃。”
温母的眼泪顷刻又下来了,温曛把头扭向一旁,说不出话。
火车上嘈乱拥挤,暖气打得太强,烘托的各种异味在窒闷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人多,行李也多,每个犄角旮旯都叠着一层层的物件儿,想行走都困难,温让在抽烟区找了个位置落脚,发车铃一敲响,火车摇晃着开动,驶入前方纯粹的黑夜里。
六个小时而已,温让想,这是他跟温良这么多年来最短的一次距离,很快就到了。
经停站一个个掠过,不停有人上车又下车,窗外的天色被一根接一根的香烟从晦暗燃烧至泛白,当太阳终于黄绒绒的从层层云幕中弹出来,火车也晃晃悠悠缓慢滑进了n市火车站。
一夜的站立让膝盖酸麻,小腿肚儿紧绷到几乎没有知觉。车门一打开,清新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温让僵直着双腿挤在人群和编织袋中缓慢下了车,他抽烟抽多了,从口腔到肚脐都在翻腾反胃,在站台买了一瓶水慢慢灌进胃里,缓了许久才有力气向出站口走去。
坐上出租车前往沈既拾家小区的时候温让还在反复思索,该怎么办,打电话叫沈既拾下来,还是直接上去敲门?现在还这么早,应该都在睡觉吧,还不至于这么一大早就出门走亲戚。
手机上显示着昨夜沈既拾发来的新年短信,温让一下下用拇指摩挲屏幕,他不敢多回,只说了“谢谢,同乐。”四个字。
自己这几天这么冷淡,他会不会多想?会不会不开心?
温让叹了口气,心情沉重无比。
复杂的问题最终以意料之外的情况得到了微妙的进展。
温让从出租车上下来,还在垂首等着司机找钱,没有任何防备,他听到身后有人迟疑地喊他的名字:“温……让?是温让么?”
温让赶紧回头,身后两米处,是手提早点的沈母。
计划赶不上变化,巧合突如其来,根本不给你任何缓冲的余地,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温让在心里准备了一夜的辞藻与对话,幻想了一路可能遭遇的局面,在与沈母对视上的瞬间都变成苍白的纸,被风一吹,哗啦啦飞走了,什么也不剩。
“我听既拾说你前几天就回家了,怎么这个时间……是要找既拾么?他还在睡,你吃饭了么?来家里一起……”
“阿姨,”温让打断了沈母的话,他吞咽一下喉咙,索性一狠心,直接开了口:“您现在方便抽点儿时间么,我有些事……想问问您。”
沈母那张木讷的脸庞一下变了颜色。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直接面对吧。温让想。
沈母领温让去了一家菜馆儿。
菜馆儿的经营者是一对中年夫妻,听口音也不是n市本地人,大概是为了多赚点儿钱,过年也没回去,大年初一就早早起来辛苦经营。
天寒地冻,菜馆儿内也没舍得开暖气,简陋,粗鄙,对于温让与沈母二人来说唯一的优点就是偏僻且安静。
温让简单点了两个菜,沈母捧起餐馆儿内免费供应的茶水吸了一口,一双眼仁儿已经变得麻木不堪:“你要问什么,问吧。”
温让直视了她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打开手包,从里面取出装着鉴定结果的牛皮纸袋。
“阿姨……我拿沈既拾的牙刷做了鉴定。”
温让把纸袋推到桌子上,沈母看着桌上的纸袋,不说话,也不打开,就这么怔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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