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是个心思很细的人,他不爱表现,更爱观察。每当与一个陌生人开始打交道,他不由自主的便从各个当事人都不易察觉的细微末节去分析这个人的一切,他的言行习惯、性格内在,很多东西都通过渗透的信息表露出来。
沈母是个没想法,没优势,不会表达,嘴笨且木讷的家庭妇女。
可是这些浮于表面,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底下,温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对劲。
一般人听说别人家十七年前丢过一个孩子,现在摸着线索在到处寻找,应该会流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惊愕。好奇。同情。想要详细询问细节。
温让寻找弟弟的十七年,看过无数张这样的脸庞,这是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就像此时正听他说话的沈明天一样,带这些不可置信,仿佛在听一台电视剧。然而沈母的反应……这平庸的中年妇女却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明明也是惊愕与好奇的,明明神色中也是写满不可置信的,可这些情绪间又掺杂着什么,总之就不是那么纯粹。
“那你这回去南城,是知道他被卖给谁家了么?”
“你能找到么?”
“找不到怎么办?”
“找到了就带他回家么?”
沈母颠来倒去问着这几个问题。
温让在心里思忖,南城与n市相邻,沈家在南城又有一门远亲,怕不是沈母听说过些风言风语?
他来一趟沈家也就是抱着能不能侥幸得到些许消息的想法,便直接开口问道:“阿姨,我听既拾说咱们家在南城有亲戚,您听说过什么么?”
沈母不停夹着碗里的一根菜,夹起来又放下去:“谁家里有这样的事,都想瞒着,传也不会传到我们家来。”
一直闷头吃饭的沈既拾在这时候抬起了头:“妈,明天我跟温让一起去趟南城,找表舅妈问问。”
沈明天急忙拢住一直微微张开回不来神儿的嘴,跟着说:“我也想去!”
“你别添乱。”沈母皱眉训斥沈明天,没看沈既拾,低头吃了两口饭才又抬头讷讷地说:“那你就陪朋友去看看吧。”
她像在怕什么一样,声音总是沉沉的。
温让没有等到沈父回来,一来沈既拾刚放假回家,身为母亲肯定想跟孩子聊聊天儿说说话,自己一个外人在这儿不合适。二来,这个家里实在让温让感到憋闷。
他在走之前被沈既拾带着参观了房间,一张大床,一条书桌,一个衣柜,圈成了沈既拾和沈明天兄弟俩二十年的成长空间。
书桌挨在窗户下面,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有年头的老旧木桌,桌面上压着一层玻璃,玻璃与桌面的缝隙间塞着一层旧照片。桌上靠着墙堆起从小学到高中的厚厚教材,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一应俱全,全都是双份。墙角有铅笔画上的小涂鸦,温让凑近看了一眼,十分稚嫩的笔触,他简直能想象到两个小毛头趴在书桌上,不想学习,东摸摸西画画,额头抵着额头说悄悄话的样子。
“真好。”
能陪着弟弟一起长大,光想想那个画面就幸福的不得了。
沈母挽留温让在家里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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