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风起云讨厌我，一旦解决了白子珈以后，他不会让我和您待在一起，人类对于威胁有一种天然的本能，如警铃一般，而聪明的人类就更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威胁的存在，对风起云而言，我就是他的潜在威胁。”
“贾维斯，你在说什么？”
伸手轻轻理了理李君年有些散乱的头发，将这些不乖的头发撩到了男人的耳后，贾维斯以平静的语调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很喜欢我，她很喜欢您的助手小韩，喜欢很多很多人，但是在您的心里，对您最重要的永远是风起云，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风起云。”
贾维斯看着李君年，他轻轻眨了眨他那无机质的近乎透明的浅蓝色眼睛，声音平静，语调缓慢。
“为了他，您会选择放弃我。”
每一个字，都如同大海里的深渊一样要把人吞没进去。
“贾维斯”李君年有些懵了，这些话会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能够讲出来的吗？
“我只想和您在一起，”抓着男人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贾维斯的笑容温柔如水，无机质的眼里流露出属于人类的情感，浓重的犹如墨彩，“除了我以外的人，只要他们都离开了，消失了，我就是您心里的唯一。”
“就如同，您也是贾维斯心里的唯一。”
“您该休息了，我们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所有人都摸清到的地方”
“贾维斯！”一把挥开了男人抻过来的手，李君年忍着疼痛从床上跳了下去，他直接跑到了阳台，阳台外的蓝天白云与大海在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的世界。
这是什么？
李君年朝阳台外伸手，触碰到的只有一面冷冰冰的墙壁。
是假的。
什么阳光，什么大海，什么沙滩，全部都是假的。
“很逼真对吗？在我们漫长的旅途里，您想去哪里我就可以让您去哪里，无论是沙漠还是海洋，无论是城市还是梦想。”
贾维斯的微笑不再让人感到温暖，只有毛骨悚然。
“你把我带到了哪里？”背靠着阳台的栏杆，李君年紧紧盯着朝他走来的人，熟悉，却又陌生的让他觉得害怕。
贾维斯随手一扬，李君年身后白茫茫的世界如同倒塌的积木一样崩溃破碎，无边无际的星际海洋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不是在陆地上，他们在一艘飞船上，一艘飘落在宇宙里的飞船上，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要飞去哪里。
“让我回去贾维斯，你不能这么做”
“事实上我刚刚已经远程遥控您在水下王宫里的计算机系统，对过对星系内最大的卫星系统进行病毒植入将变异人的信号发射出去，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另外一层空间的变异人能够收到我发出的信号，他们会循着信号上的指示浩浩荡荡的来到人类世界。”
双手犹如指挥家一般轻轻一挥，贾维斯微笑着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诉说着让李君年浑身发抖的可怕话语。
“整个人类世界即将与变异人发生大战。”顿了一下，贾维斯看了眼还在播放新闻的电视，“真是遗憾，刚刚签订的协议不得不作废，风起云的名声虽然会受损，不过您不必担心，因为很快人类就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
“你在开玩笑对吗，贾维斯？”话语都有些说不清了，双手微微发抖，前所未有的恐惧在眼睛里闪烁，李君年死死盯着对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贾维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疯了吗！”
“我的系统告诉我，这是杀死风起云以及彻底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贾维斯有些遗憾的看着几乎要崩溃的男人，“我知道很痛苦，但是不用担心，时间是抹平伤口的最佳良药，在您失去了所有人以后，我就是您的唯一了，这个世界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唔！”
一股凉意从胸口朝四肢开始蔓延，被冻住了一般开始感到呼吸困难，李君年靠着栏杆慢慢往下滑去，模糊的视野里贾维斯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风起云起云”
他就要失去他了。
眼泪顿时下来了。
不能闭上眼睛，不可以。
“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第二卷完结————————
第三卷二次重生
第一章物是人非
他站在世界的中心，四周是雪一样白茫茫的一片。
远处闪着忽明忽暗的蓝光，仿佛一颗机械心脏在跳动。
他奋力朝浅蓝色的光跑了过去，那蓝光却离他越来越远。
试图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跑得越来越快，那光离他越来越远。
风起云……
别走……
猛地睁开了眼睛，粘稠的冰蓝液体模糊了他的视野也让人无法呼吸，他挣扎中抬起双手奋力朝上爬起来，摸到了类似盖子的东西，李君年奋力一把推开了盖子从粘稠的蓝色液体里坐了起来。
身体四肢完全没有力气，他趴在箱子边缘大口大口呼吸着，一边咳嗽不停。
这是哪里？
身体虚弱得难受，双手扒着箱体的边缘翻了出去，整个人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身体一阵阵的泛疼。
“咳咳咳！”
甩了甩手上黏腻滑凉的蓝色不明液体，李君年低头看眼自己的身体，一件遮盖物也没有，他被脱光了衣服丢进一个奇怪的长方形箱子里，里面堆满了他不知道的冰冷的蓝色液体，黏糊糊的，又滑又凉像是果冻一样。
扒着箱子的边缘，李君年颤抖着双腿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吃了贾维斯的药晕倒过去，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没有穿衣服，躺在一个古怪的堆满古怪液体的箱子里。
十分安静。
他艰难地杵着身体，扭头朝四周看了看，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一间实验室，总之不会是普通人的书房或者是卧室之类的，光滑的墙壁上透着白色的光，把偌大的房间照得一片明亮，整个房间里只摆放着两个长方形的箱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另外一个箱子。
里面躺着的会是谁？
身体渐渐站稳以后慢慢松开了扶着箱子的手，李君年摇摇晃晃地朝不远处另外一个箱子走了过去，箱子的外壳上装置着一个倒数器，李君年凑近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倒计时一年。
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醒来的箱子旁，他的箱子外面同样有一个倒计时装置，只是上面的数字和另外一个箱子上的不一样，比一年还要再多上十天。
如果这个箱子上的时间设置是正确的，最先醒来的应该是旁边箱子里躺着的人。
里面会是谁？
双手扶着盖子把箱盖放了回去，李君年走到了另外一个箱子旁边，站在箱体外研究了一阵箱子上的按钮以后在其中一个按键上轻轻按下，金属色的箱盖很快变成了透明色，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李君年的视野里。
瞳孔骤然间紧缩，李君年紧紧盯着在半透明蓝色液体里沉眠的男人，贾维斯。
喉结上下滑动吞咽下一口唾沫，李君年又看了眼还在跳动着数字的倒数计时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贾维斯应该要在一年后才会醒过来。
佝偻着虚弱的身体，男人慢慢走向了房门的方向，在冰凉的地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外是一间看起来温暖舒适的卧室，这地方对李君年来讲并不陌生，是他昏迷之前住过的地方，这房间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窗外的阳台、大海、蓝天和惬意的海风都一模一样。
他还在贾维斯的飞船上，阳台外的碧海蓝天都是贾维斯创造出来的假象。
卧室的床上有一件酒红色的睡袍随意放着，李君年记得这是他穿过的，他随手抓起来套在黏糊糊的身上，现在可没什么兴趣去洗澡换衣服，尤其是隔壁密室里的箱子里还躺着随时会醒过来的贾维斯。
他要趁贾维斯醒来之前离开这地方，他要回去找风起云，他必须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赶回去！
在卧室里扫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武器，李君年暗骂一声还是选择打开这间卧室的房门，才刚刚打开房间的门打算走出去，门外突然就出现了两个手持武器的机器人。
心脏漏跳了一拍，李君年站在了门口没有动，两个机器人也没有动，它们藏在眼睛里的摄像头发出红色的光在他身上来回扫描似乎在确认李君年的身份。
没有武器，体力缺乏，出手打败两个机器人的可能性约为——零。
都已经做好了被逮捕的准备，两个机器人眼睛里的红光却突然之间变成了绿色，默默无声地往旁边挪开给李君年让出一条路来。
……
……
畅通无阻的走在贾维斯的飞船里，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机器人，甚至还有几个大块头屠宰者，幸运的是它们就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一样毫无反应。
是贾维斯太自信了，还是那家伙对他……
算了，一想到贾维斯他就头疼。
在飞船里转了一会儿，李君年差不多可以确定飞船上除了他和贾维斯以外还有一批堪称军队规模的机器人。
他暗暗心惊不已，贾维斯究竟背着他做了什么，以这条飞船上机器人的战力，他可以肯定贾维斯能轻松占领一个星球。
贾维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于庞大的飞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走完的，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李君年还是顺着原路回到了和贾维斯一墙之隔的卧室里。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体能渐渐有所恢复，李君年出来以后躺在了卧室的床上，握着手里的遥控器紧紧盯着电视屏幕，经过了一番挣扎之后按下了按钮。
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他紧紧握着遥控器连续换了几个台，一个又一个，仍然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收不到信号吗？
李君年捂着额头侧躺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还是更久。
“该死的。”
忍不住骂了一句，李君年在卧室里找了几套衣服装进包里，他不能犹豫，不能停留，不能浪费时间。
再一次离开了房间，穿戴好的男人在飞船里四处搜索了起来，飞船控制室的安全门牢牢紧闭没办法进去，为了避免吵醒贾维斯，李君年没有强行进去。
在飞船里走了大半天以后李君年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类似他和贾维斯睡着的箱子，他大步走了过去，箱子上设置的时间和他的一样。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
李君年按下按钮，箱盖慢慢变成了透明色。
“欧文？！”
居然是变色龙欧文，犹豫了一会儿，李君年按下了绿色的按钮，舱盖发出“砰”的一声缓缓打开，沉睡在蓝色液体里的变色龙隐隐有清醒的迹象，在对方自然苏醒之前，李君年一把抓住里面的男人把人直接拽了出来。
蓝色的冰凉液体溅的满地都是，就和李君年刚刚醒来的时候一样，欧文仿佛在一瞬间被打开了呼吸的开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并且不停咳嗽。
还没有彻底清醒，胸前身后立刻就迎来了李君年的狠踹。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李君年气疯了，抬腿就朝欧文身上狠狠踹了下去。
就算没醒也被打醒了，欧文抱着头躺在地上带着哽咽的声音喊道：“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没有了。”似哭似笑，变色龙欧文疯了一样的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光裸的双腿从膝盖以下的位置是两条金属的假肢。
李君年看了一眼那两只假腿，从包里拿出几件衣服丢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文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大战，人类世界，还有变异人……”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半蹲了下去，李君年一把掐住了欧文的脖子，狠狠盯着对方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你是风起云的人，我会把你交给他让他去处置。”
眼睛宛如一潭死水，欧文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整个人类世界都没有了……”
“你在说什么？”一股寒意从窜上了他的脊髓，冰凉刺骨。
“那个怪物，他让人类世界毁了，所有人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你应该杀了我，我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你是对的，我背叛了主人，我应该被处死……”就像疯了一样，欧文傻傻笑了起来，像一条腐臭的死鱼一样瞪着两只眼睛躺在蓝色液体里动也不动。
“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穿好，如果你对风起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忠诚。”尽管嘴唇在微微颤抖着，李君年还是平静的说完了一句话。
“我们要离开这艘飞船，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要找到风起云。”指甲几乎扣进掌心的肉里，男人咬牙说道，“他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我知道他不会。”
第二章永不放弃
风起云不会抛下他一个人，他永远也不会放弃风起云。
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他一定要找到他。
设置，返回星球。
一艘小型飞船从巨鲸一般的母舰中缓缓飞出，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划入无尽的星际之中。
设定好自动驾驶，李君年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摆弄着他搜集来的武器，擦拭锋利的匕首，组装拆开的武器，不管一旁被绑起来的欧文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能得到的信息很有限，最初新闻上一直在播放人类与变异人签订和平协议的报道，就算你失踪了，他也依然按照你的意愿去促使协议的签订。”
“新闻里的白狮和雾涅尔是谁？”
“假的，那些人是试验成功后的人工变异人，和我一样拥有变色龙的能力，真正的变异人本身具有太多可变的危险性，主人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危险存在，按照原定计划，他会安排假白狮回到变异人的群体里，伺机消灭白狮身后的反动势力。”身上被捆绑着绳索，欧文坐在墙角的位置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欧文抬头朝背对着他的男人看了一眼，说道：“只有彻底的压制，才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风起云从来都不在意所谓的变异人，他爱的人是李君年，而李君年恰好是变异人，仅此而已。
“后来你们有没有再回到星球上？”李君年把匕首绑在了自己的腿上。
“没有，那个怪物……”突然停顿了一下，欧文不停地快速眨着眼睛，他回忆起一些不愿意去回想的画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欧文继续说道，“后来新闻里开始出现你失踪的报道，然后有一天……大量的变异人军队出现在人类世界，人类和入侵者变异人的战争打响。”
“新闻里关于战事的报道越来越频繁，战争扩散得很快，人类所发明的战争机器屠宰者中了某种未知的病毒在关键时刻离开了战场，没有了屠宰者的守护，人类联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喉咙又干又哑，欧文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某处，平静的叙述着他所看到的一切，“战争持续了数年，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干裂苍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欧文低下了头：“都毁了，都没有了，这之后那个怪物给我注射了一些东西，我就没有什么知觉了。”
“他应该杀了我，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他逼着我眼睁睁的看着世界毁灭，那个怪物冷酷的不像一个人。”
李君年没有什么兴趣去听欧文的发泄，贾维斯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类更不是一个变异人，不管是变异人还是人类毁灭，贾维斯只会毫无所动，毕竟这一切都是贾维斯一手造就的。
欧文所说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意思李君年没有去想，他不想去想。
“主人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欧文看着男人说道，“都是我的错对吗？如果我没有向主人隐瞒你就是雾涅尔的事情，人类世界就不会毁灭，主人也不会……”
“闭嘴！”一直安安静静的男人猛地转过身一把掐住了欧文的脖子，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李君年盯着欧文，一字一句的缓慢说道，“他一直都在，风起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欧文没有再说话，不是因为他怕李君年杀了他，而是他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了李君年此时的情绪。
对欧文的怒吼，更像是李君年对自己的一种怒吼，一种变相的自我安慰，一种自我激励，一种自我催眠。
这种催眠式的自我激励能维持李君年驾驶飞船回到星球，但之后呢？
催眠的毕竟是假的，虚假的安慰又能支撑这个男人到什么时候呢？
阳光下绚烂的泡沫终将破碎，什么也抓不住。
远方，有蓝色的星球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最直观的感受大概就是星球的颜色变得不一样了，李君年和欧文都没有说话，当飞船都已经进入大气层之后他们甚至连警报都没有收到，尽管星球外有卫星环绕，但这些卫星看起来既老旧又落后。
深夜里，沙漠深处扬起一阵狂乱的飞沙，黑色的飞船安安静静地屹立在飞沙走石里。
飞船内的两个人同样安静，心照不宣，彼此都知道这个世界变了，却不知道变了多少，不知道他们究竟睡了多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少。
“你走吧。”李君年拿出匕首割断了绳索，他面无表情，与其说冷淡，不如说是一种麻木。
这让欧文想起了他失去双腿的感觉，最初是完全没有任何痛感，随着腿部冰冷的消失身体渐渐回温，痛感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强烈。
打开了飞船的舱门，李君年伸展出背后的双翼瞬间化为夜的颜色消失在了欧文的视野里。
杀不杀欧文，对李君年来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
……
这是一个他所不熟悉的世界，陌生的，一切都是陌生而老旧的。
没有飞行器，没有错综复杂的立体城市网，没有在夜空中巡逻的机器人警卫。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透着一股名为“陌生”的浓重气味。
天上下着雨，夜空中有一抹黑影穿过雨幕稳稳落在了城市中的箱子里，脚下是混着肮脏的泥水，冰冷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来来往往的人举着手里的伞，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雨水打在他的额头上模糊了他的视野，李君年用力抹了抹脸上冰冷的雨水，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街道上。
有人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有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匆匆从他身边走过，也有人好心的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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