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演一愣，随即嘴角抽搐了一下，摇摇头，“哪里轮得到我跟他闹别扭。”后面一句‘他眼里向来看不到我这个人’方演没说出来，不过却也是他最想说的。
那司机揣度了一会，想到什么，忽然道，“今天先生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程先生，方先生也认识吧？”
听到司机说程绪，方演不自觉地就提起了注意力，略略掩饰了一下脸色，点点头，道，“嗯，我们是同学。”
司机听了立刻说一声‘难怪’，忽然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方先生你要小心点，我总觉得那个程先生对咱们先生有意思。”
……
方演听了这话首先是心里一紧，不过随即便不动声色地道，“不可能，程绪不是那种人。”
眼见方演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司机倒是有点急了，道，“怎么不可能，刚才坐车那个姓程的硬要拉着我们先生坐后座。我在后视镜里看得清楚呢，后来两人说话说到一半，那个姓程的就把手放到先生兜里了，还笑得那么暧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听到最后，方演放在座位另一边的手早就攥地死紧，可听完这段话，过了半晌他又缓缓松开了手，半晌，只听他漠然道，“你别乱说了，小心陆其彬听到，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方演就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不再搭理司机。
那司机本来是指望方演跟他同仇敌忾，结果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警告话，自己觉得没趣，也就闭了嘴，似乎还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方演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不停闪过的大盏霓虹灯出神。
这个司机的人品方演是知道的，虽算不上十分好，但也犯不着因为什么事去污蔑一个之前都没见过的人。他说的，倒八成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警告，一是方演怕他多嘴说出去惹得陆其彬大发雷霆也败坏了陆其彬的名声，二是就算这事是真的，自己知道了也没什么资格质问陆其彬。
毕竟比起跟陆其彬真正谈过恋爱的程绪来，更像小三的反而是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形婚爱人吧。
想到这，方演略略垂了眼，脸上显出一丝苦笑。
一直不都是这样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痛快了？
·
回到公寓，方演自己冲了澡就锁了门躺上床，戴上耳机听音乐，不让自己想刚才那个司机说的那些话。
方演听了一会音乐，似乎隐约听到有敲门声，可也不能确定，犹豫了半晌，他起身开了门。
一开门，陆其彬就站在门外，方演心里微微动了动，拉下一个耳机，道，“有事找我？”
陆其彬还未开口，一个白色人影便从后边转了出来，冲方演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啊，方演。”
方演沉默半晌，看了一眼程绪身边的陆其彬，定了定神，也回头看着程绪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出来坐吧。”这次是陆其彬开了口。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依言去了客厅。
分别坐下，陆其彬和方演在茶几这边，程绪坐对面。
陆其彬拿着茶壶，一人倒了一杯清茶，热气腾腾地依次放过去。
先是程绪，再是方演，其次陆其彬自己。
就这么一个放茶的次序，方演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镇定了一点。
程绪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端起茶来微微抿了一口，忽然淡淡笑道，“以前听别人说还不信，现在发现倒是真的，两人相处久了果然越看越有夫妻相。”
方演一愣，后来回味过来程绪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却也没觉得开心，反而莫名尴尬。
倒是陆其彬摇摇头，“少拿我们取笑，有事就说。”
程绪闻言，又笑了笑，“我都说了我是找方演有事，你瞎搅和什么？一边去。”
陆其彬听了这话，皱眉看了程绪一眼，程绪这会换了个严肃的表情，倒像是认真的。陆其彬跟程绪对视半晌，收回眼，安抚似得看了看方演，拍拍他的手，居然真的一言不发地就起身离开了。
陆其彬一走，方演倒是有点坐立不安了，他完全想不出来程绪想要单独找自己说什么。
而程绪看着陆其彬走到自己房间去又关上了房门，这才扭头看向方演，道，“你是真的想和陆其彬在一起吗？”
……
一开头就问这么一句话，方演真不知如何回答，可看程绪认真严肃的脸色又不像是挑衅之类的，沉默半晌，方演犹豫着点了点头。
程绪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半晌，他开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听了，你还能坚持你的看法，那就当我没说吧。”
方演目光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道，“你说。”
方演这话说完，程绪反倒不急了，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当年，不是因为我得了什么精神疾病陆家才反对，我家才那么闹的。因为——”
说到这，程绪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当年去国外的时候精神还正常得很，压根没有得什么精神疾病。”
方演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脑子瞬间全乱了。
看了一眼方演震惊的表情，程绪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你当年就不觉得蹊跷吗？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碰到那么一点事就精神崩溃。还有后来学校里传的那些另类理由，什么陆其彬逼我出柜，全是子虚乌有，真相根本就不是你们听说的那个样子。”
☆、第56章疑似吃醋
方演其实从程绪说他当年没有得精神疾病就隐隐猜到这事不对，现在听程绪这么些话，更是心一点点往深渊底下沉。
程绪看着方演的表情变化，却也不急着说什么，半晌，反问道，“你和陆其彬一起这么多年，真的就没看出他身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方演沉默不语。
只是看着方演的神色，程绪反倒明白了，只见他思忖片刻，失笑道，“我倒忘了你的脾气，还这么仗义——”笑着，程绪却忽然在下一秒凑过来，面色严肃地低声说了四个字。
“小心苏雯。”
这四个字程绪说得既轻又快，方演还没回过神来，程绪便已迅速地抽身而去。
等到方演迟疑着抬起头，对面的程绪已经恢复了方才好整以暇的坐姿，面色淡然，就像他从未说过这四个字一样——
方演在心里把程绪说的那四个字琢磨半晌，低下头，说了一声‘谢谢’。
程绪瞟了方演一眼，眼里含了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动了动，程绪忽然扭头朝陆其彬房间那边高声道，“陆其彬，出来，我要走了，你不送我吗？”
方演还以为程绪会把陆其彬叫出来再聊聊天，没想到程绪只跟自己这么说了两句话就要走。这会方演就又想起刚才自己在心里小肚鸡肠想程绪的那些话，顿时心生歉意，反而觉得招待不周了，于是恳切地道，“要不再留一会？”
程绪看了看方演，又看了看那边正在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陆其彬，淡笑着摆摆手，“不留了不留了，留着长针眼吗？”说着，还冲方演挤挤眼。
方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程绪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悟到了，不由自主地瞪了程绪一眼，脸可疑地红了。
陆其彬走出来，看到笑得开心的程绪，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红的方演，莫名其妙，站住脚，看向程绪道，“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程绪笑完了，定定神，起身走过去拍拍陆其彬的肩膀，道，“好好照顾方演。”
程绪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陆其彬听了纳闷，不过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这话一开口，方演和陆其彬都要留，不过程绪虽然淡淡笑着，但也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程绪不留，两人没办法，最后陆其彬拿了钥匙，陪方演一起送程绪下去，
送到楼下，程绪就死都不让两人再送了，上车的时候还扭头笑眯眯地让方演改天去他家喝茶，不然就没机会了。
方演觉得今天的程绪异常奇怪，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敷衍着应付，陆其彬神情倒还是没什么波澜起伏，淡淡的。
等送走程绪，方演回来，忍不住就问陆其彬，“你觉不觉得程绪今天状态不对劲？”想了想，方演也不敢肯定，又道，“还是被国外open的风气传染了？”
陆其彬淡淡瞥了方演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程绪他父亲过世了，今天喝的有点多，所以状态不对。”
方演瞬间呆立当场，沉默了半晌，陆其彬看着方演神色不对，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方演就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陆其彬这下也愣住了，半晌，只得跟在方演后面跑了出去。
电梯房就是麻烦，方演十几层楼坐下去，急得想要踹门。好不容易出了电梯，方演脚下不停地直奔停车场，可到了停车场，哪里还有程绪的车？
站在停车场的空地上，呆呆吹了一会凉风，方演算是回过神来了。
天啊……
方演伸手崩溃地捂住了脸，居然是这个原因。
这会陆其彬也远远追了过来，看到方演的样子，陆其彬眉头动了动，放慢了步子，缓缓从方演背后靠了过去。
“怎么了？”立在方演身后半米的地方，陆其彬低声问。
方演此刻心里一团乱麻，半晌，他回头有些怨怼地看了一眼还不明情况的陆其彬，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陆其彬似乎并不知道，程绪的父亲在程绪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方演反而愣了，沉默了片刻，无力地摇摇头，“没事，是我自己太一惊一乍了，想错了。”
陆其彬看着方演的神情，略微迟疑了一下，也没多问，只道，“早点上去吧，外套都没穿，不冷吗？”
陆其彬这么一说，方演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空旷的大风里站了半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陆其彬见状，反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本来他是直接想给方演披上的，可动作进行到一半，他自己停了，换手递到了方演面前，闷闷道，“披着吧。”
方演看了看眼前的黑色西装外套，略迟疑了一下，却也没拒绝，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来披上，两人就一起回去了。
·
程绪静静坐在车里，凝神看着车窗外快捷酒店广告灯上的彩虹条一闪一闪，看了半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碰面了？”对面似乎一直在等程绪的电话，一接起来便是这么一句。
程绪淡淡笑笑，把手里的钥匙转的哗哗响，“碰面了，两个都见到了。”
“方演怎么说？”
“他不干。”程绪停了手里的动作，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溜，沉沉地就坠下去了。再低头往里看了一眼，程绪淡淡道，“方演性格是这样，本来我也没指望他能帮忙。”
对面那边似乎轻笑了一声，道，“他不是爱你爱得要死？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程绪哼笑一声，不为所动，“多少年前的旧账还拿出来翻，你这招挑拨离间也用的太老了。”
“那陆其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照旧而已。”说完这句，程绪脸色沉了沉，道，“我只动苏雯，陆其彬和方演的事别让我沾手。”
“哟，这么讲意气？”
程绪正想开口，那边冷笑一声，又道，“是不是看他们俩那么恩爱，没把握了？怎么不把当年的事干脆说明白，也让陆其彬看看他妈到底是什么嘴脸——”
“激将法对我没用。”程绪淡淡打断了对面的话，又道，“苏雯欠我的，欠我爸的，我会一笔一笔跟她算清楚。我不当小三，也不是怨妇，你那些歪主意别打在我身上。”
程绪这些话说完，那边沉默了许久，就在程绪以为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在听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极慢的淡笑，“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苏雯的破绽，证据我是拿不到了，不过你倒是大有机会。”
“你说。”
“一份文件，在陆宅东边……听清了吗？”
“知道了。”
说完这句，程绪不假思索地挂了电话，本来，与虎谋皮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既然已经拿到了有用的东西，那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只很有心机的母老虎。
·
出了电梯，方演在前面闷闷地走，陆其彬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进了门，关了门，陆其彬方才开口，“你是为程绪他父亲的事情担心？”
方演一愣，没想到陆其彬知道，心里反而愈发不痛快了，忍不住回头想说点什么。可回过头，方演对上陆其彬那双漆黑有神的眼睛，忽然又说不出话来。
看这眼神，方演觉得陆其彬是知道的。
果然陆其彬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把呆立在客厅门口的方演拉进屋里。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坐下，陆其彬开了口。
“程绪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有事，那就不要让他看出来。我不想让他自己都顾不上还要来安慰我们。”说完这句，陆其彬看了方演一眼，“懂吗？”
方演沉默，过了一会，他张了张口，最后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其彬凝神看了方演片刻，发现方演神色确实平静了下来，点点头，道，“那就早点休息，你今天也累了。”
方演听了陆其彬这句关心的话，心里忽然没来由地烦躁，终于，在陆其彬起身的时候，方演忍不住道，“你不觉得程绪有什么事在瞒你吗？”
陆其彬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向方演，“程绪对你说什么了吗？”
方演一愣，想起那四个字，却又本能地摇头。
陆其彬看了方演半晌，道，“程绪如果真有事想瞒着，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事，就不会担心你说出去。所以现在——”
陆其彬转过身坐下，“不是程绪有事瞒我，而是你瞒我。”
陆其彬这句话一出口，方演背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觉程绪真的是‘用心良苦’，可这该怪程绪吗？他其实大可不必把这件事告诉方演。
“嗯？”陆其彬淡淡的疑问声打断了方演的沉思，方演回过神来，只觉得脑子里更乱了。
方演不说话，陆其彬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不过最终他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垂了垂眼，道，“你向着他我也不怪你，只不过——”说到这个‘只不过’陆其彬微微蹙眉，“程绪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吃大亏，你自己别头昏才好。”
说完这句，陆其彬淡淡看了方演一眼，转身上楼。
方演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陆其彬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着陆其彬的背影都感觉到陆其彬在生气。
一夜无眠。
·
方演很是懊恼自己昨天一时嘴快，现在陆其彬生气了，说什么都圆不回来。本来方演想，也许时间久一点，陆其彬就忘了这件事，可没想到第二天程绪就一通电话打给方演说要请他和陆其彬吃饭。
方演犹豫了一下，嘴上答应了，可挂了电话却想着先不告诉陆其彬，到时候再扯个理由，把这个饭局推了。
然而方演刚挂电话不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开门，陆其彬站在门外，面色淡淡地冲着方演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道，“程绪请我们吃饭，去吗？”
……
能说不吗？
不能。
·
开车去餐厅的路上，两人全程无交流，陆其彬面无表情，泰然自若，方演却是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该下车了，方演连忙低头去解安全带，安全带刚解开，他耳畔忽然响起陆其彬淡淡的声音，“领带又没打好，我看看。”
方演来不及回头，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领口，紧接着陆其彬的头也凑了过来，就在离方演额头两寸远的地方，这会方演满眼里都是陆其彬微微抿着的淡色薄唇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陆其彬今天打领带的手法异常地慢，还靠的特别近，一点点抽出来，再绕个圈□□去，领带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打转，方演看着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陆其彬目光就落在方演领口位置，这会方演喉头一动，他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淡淡勾了勾嘴角，陆其彬把总算打好的领带一点点塞进方演西服里，虽然隔着厚厚一层羊毛背心，但方演仍然是觉得……陆其彬这货在乱摸！
按了按领带结，陆其彬微微吐了口气，轻轻吐出两个字，“好了。”
方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想低头，下巴忽然被人轻捏着转了过去，接着，方演的眼睛就和陆其彬的对上了。
只见陆其彬非常自然又蜻蜓点水般在方演嘴角亲了一下，这才松开手，懒然道，“下车吧。”
……
陆其彬亲得是一脸理所当然，方演自己都差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愣了半晌，方演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回过神，方演扭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绪已经站着倚靠在车窗边了，这会程绪脸上一脸玩味的笑意，想来是把刚才的经过都看了个全。
方演愣了一秒，红了个柿子脸，回头便狠狠瞪了陆其彬。
陆其彬倒像是瞎了一般，对方演恶狠狠的眼神视而不见，只道，“下车了？”
方演无语。
程绪在一边看着这两人，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秀死快啊。”
☆、第57章疑云重重
陆其彬是罪魁祸首，这会倒是脸不红心也不跳，方演听到这句秀死快，也不知道为什么，脸蹭一下就红了。
程绪静静把方演脸色变化看在眼里，眉头动了动，忽然道，“进去吧，一会大厨等的不耐烦该罢工了。”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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