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加深了少年去晏府谈判的决心。
他们抵达相国府时天都黑了,进去通传的守卫以四小姐在用饭为由,让他们在运货的侧门边上干等了半个多时辰。
都城日夜温差大,钰棋的母亲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加上精神打击过大,瑟缩在门口吹了大半天的风,身子就不舒服起来。
但晏毓柔叫他们等,他们也不能硬闯。
少年看着年幼无助的妹妹,和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晏毓柔平时吃饭也没那么磨蹭,今日的确是有意晾着他们的。
她用完晚饭,还差人做了道糖蒸酥酪做甜品,慢吞吞吃好后,用绢帕擦干净嘴。
“让他们进来吧。”
她今日在陈安亭那没讨到好,心情糟糕到极点,这家人算赶巧赶上了。
晾一晾他们一来是她气不顺,二来也能威慑下这群乡巴佬,不敢狮子大开口。
晏毓柔叫人撤去餐后甜点,鱼贯入内的下人立马端来沏好的龙井和茶点。
片刻后,少年搀扶母亲进屋,后面跟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苏老太太是吧。”
晏毓柔微笑着唤她一声,钰棋本姓苏,在府邸时日长了,大家习惯去掉姓氏叫她。
晏毓柔眼风扫过去,钰棋有个弟弟叫苏铭,应当就是面前的少年。
她指腹抚过昨个刚染的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我就长话短说了,钰棋的事你们已经听说了,她是我用的最趁手的丫鬟,她死了我也很遗憾。”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在说:我死了条看门的狗,一条最会看门的狗。
苏铭藏在粗布袖子里的拳头咻地握紧了。
晏毓柔没察觉他的愤怒,继续道貌岸然地说,“虽说钰棋她是自己用错主意,自寻死路,但看在她服侍我小十年了,我愿意给你们三十两银子,拿去给钰棋体面地半个丧事吧。”
三十两。
苏铭的怒气瞬间达到顶峰。
她是在打发要饭的吗!
其实苏铭一直对姐姐的死暗藏怀疑。
他了解钰棋,她是宁可坐牢的,也不会骤然自杀,绝了他们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除非她别无选择。
这正好印证了下午那个女子的话。
可晏毓柔穿金带银地坐在高椅上,桌案间泡的茶大概都值几两碎银,她现在却只肯出三十两买他姐姐一条命。
在今日之前,他都一味沉溺于悲伤中,没考虑过银钱方面。
但就像那女子所言,哪怕是为他们家争口气,让母亲和妹妹们以后能不为生计奔波。
不再重蹈姐姐的悲剧,他也得跟晏毓柔杠一杠。
“四小姐真的认为三十两就够换取我姐姐的命了吗?”
晏毓柔摆弄指甲的手一顿,顿时变脸,冷笑反问,“哦?那依你看,该给你们多少才够?”
苏铭毫不示弱地迎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做了个手势,“六百两。”
“我要六百两银子,我姐的尸身我们会带回乡下安葬,以后也再不会来碍四姑娘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