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刀锋你为王作者:洛无奇
第4节
蒋庭辉原地转起圈子,音量一声比一声高:“你这是在和我叫板?你到底在不忿些什么?你他娘的还缺什么?”
“什么也不缺,只是无聊,找点乐子而已!还有什么比做黑社会更威风?”蒋亦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笑。
大哥,我缺的太多了……我缺了八年的时光,缺了你的信任与倚重,缺了和你并肩打天下的机会,缺了去追求爱人与被爱的资格……
“蒋小妹你!”蒋庭辉真恨不得抬手给弟弟一巴掌,把人打醒。可他下不了手,拳头抬起一半,挥向旁边的架子,“咚”地一声,把上头摆着的铜雕、瓷器震落满地,木板上现出明显裂痕。
面对弟弟,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那是他最宝贝的东西,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一手带大的孩子,哪怕只是摔一跤,被虫子咬上一口,都心头发颤。
如果打了他,自己更疼。
看到蒋庭辉动了气,身边几人有些手足无措,闻琛率先上前安抚道:“庭辉,你冷静点,弟弟还小,道理可以慢慢讲。”
闻琛一开口,蒋亦杰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不劳vi哥费心,我最讨厌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啰嗦个没完,vi哥擅长的那一套功夫,在我身上没用。”
他知道自己这样孩子气地抗拒全无道理。从始至终,闻琛没有做过一丁点伤害自己的事,甚至在他心生困惑的时候,还曾屡次开导。要说对不起,也是他们兄弟对不起闻琛。可他就是友善不起来,和气不起来。一想到“闻琛比他更加适合陪在大哥身边”的这个事实,就忍不住要无理取闹。
见蒋亦杰无缘无故将矛头指向自己,闻琛感到莫名其妙:“亦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希望这是我的错觉。我所说的话,只是站在旁观者立场的本能反应,希望不要给你和你哥哥造成什么困扰。”
在闻琛跟前,蒋亦杰总是不知不觉就被比了下去,他越锋利,闻琛就越温和,四两拨千钧,败下阵来的永远是自己。在这个外柔内刚的男人面前,嘴巴也一下子变笨了,最后他只能赌气一般,幼稚可笑地夺门而出,像逃跑一样……
蒋亦杰知道和新社里有龙准的人,这也是上辈子龙准能轻易将古展和大哥玩弄于鼓掌间的原因之一。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很有可能,就在大哥身边。
他故意装作冲动又任性的样子和大哥对着干,其实三分真七分假,既是发泄埋藏心底多年的抑郁,也是为了做场好戏给龙准看。
关于和新社里有内鬼的事,他还不能现在讲给大哥听。首先自己尚无绝对把握,其次也没办法解释消息的来源,拿不出任何证据使人信服,再者……自己现在靠向龙准身边,万一这样的话传进古展耳朵,他第一个疑心的,就是大哥……
王大关在外间沙发上呼噜打得正欢畅,金毛飞对着睡死过去的家伙大骂了好一通,末了还体贴地在他头上敷了条冰毛巾,顺便灌了杯醒酒茶。
蒋亦杰想去扯人起来,王大关不满地一抬手,挥舞拳头抑扬顿挫地大吼:“十二点后我!话!事!”
蒋亦杰诧异地“诶”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梦话,忍不住窃笑。王大关,做梦就做梦,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谁知道,原本烦闷的心情因为王大关一句自以为是外岛老大的豪言壮语,竟意外地多云转晴了。
走到门口,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那个嘴角有痣的女孩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醉得厉害,正晃晃悠悠被两个人驾着往车上走,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一边走,还一边别扭地转过身来招呼同伴:“再喝,再来喝!还没尽兴呢!我请,我有的是钱……”
妆掉得差不多了,蒋亦杰终于清楚看到了她的本来面目,如果把染成栗红色的头发变黑,把笑容变得再收敛点,把衣服领口开高几寸,就真是自己见过的人了。在哪里呢?哦,对了,是她。她的容貌与十年之前没有丝毫变化,那是因为……她早早化作了一张黑白张片,被黏在了骨灰龛上。
人生的起起落落,得意失意,是否都有定数?上辈子活得太惨,这辈子是不是就会得到补偿?难怪机会一个接着一个送上门。
老天,谢谢你又送了我一份大礼!
8绑架王大关
看着弟弟头也不回摔门跑出去的背影,蒋庭辉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恨不得跑到大街上随便揪出个人狂扁一顿。
在他几乎暴走的同时,闻琛也十分尴尬。
闻琛反复琢磨着自己刚才说过那两句话,明明都是简单又平常的内容啊,怎么就触到蒋小妹的逆鳞了呢,搞得好像是自己把人给气跑了一样!
他向来是个言辞谨慎的人,说话做事三思而行。之所以在蒋亦杰面前表现得有些随意,只是因为这些年和蒋庭辉、火女们混在一起,时常听大家讲起小妹的趣闻轶事,听得多了,就算没见过面,感觉上也早已熟识了,把那孩子当成了自家弟弟看,谁知就惹出这样一幕。
唉,也可能是气场不和吧,闻琛自我解嘲地想,要么就是蒋亦杰从前曾经遇到过什么讨厌的人,结果很不幸地,自己和那个讨厌鬼长得相似。不然还有什么解释?
说起来……有个地方倒让人奇怪,闻琛隐约记得,刚进门蒋庭辉把自己介绍给小妹时,只说了名字,那之后也没人招呼过自己,可是蒋亦杰发飙的时候,竟然是脱口而出叫了声vi哥……vi是自己的英文名不假,但身边人这样称呼的不多,外人就更加不得而知了,小妹又是哪里知道的?
看看蒋庭辉还在气头上,闻琛也不想拿这种芝麻绿豆的问题去烦他。
肥林吧嗒吧嗒嚼着牛杂,自己也觉察到这种气氛下大吃特吃有些不妥,“咕噜”一声把东西咽下肚,抬起袖口抹去满嘴的油汁,挥挥手带着黑口仔和阿衡出去了。
闻琛上前拍了拍蒋庭辉肩膀:“行了,给那些小的看见不好。”
多少年了,他们之间有默契,知道对方的承受能力,点到为止即可。
“阿v,我是不是真做错了?”蒋庭辉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妹,我是在保护他,他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和我对着干呢?”
闻琛露出个理解的笑容:“他虽然名字叫做小妹,可他是个男孩子,你的保护在他眼里或许是种轻视,所以他会做出些惊人的举动,来向你证明他的能力。十八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教育小孩子不能一味用堵的,有时候你放手让他闯闯,让他自己摔一跤,再自己爬起来,比浪费多少口水都有用。”
听了他心平气和的几句话,蒋庭辉心里舒服了不少,半是玩笑半是感叹地说:“看来你比我更会做人家大哥。”
“那把你家的小妹让给我,怎么样?你舍得吗?”闻琛难得放下架子,鬼马地挤了两下眼睛。
蒋庭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一脸苦笑。
短暂活泼了一下,闻琛又恢复成一贯的沉稳风范:“庭辉,说正经的。我听阿飞说,小妹是龙准带来sos的。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你最近算是运势不错,手底下的场子都顺风顺水,sos更是赚到盆满钵满,越是这时候,越要小心枪打出头鸟!这个龙准到底真不知道小妹是你弟弟,还是装做不知道?”
蒋庭辉低着头,用鞋尖一下下有意无意蹭着地板:“我最担心的不是龙准,而是我们和新社自己这一位。你看,沙皮一死,古展哥就草木皆兵起来,有点警惕过头了,看谁都像是要谋害他的样子,恨不得给这些跟着他身边的人都下降头操控起来。怕只怕往后的路更难走,做得不好,惹人嫌弃,做得好了,又惹人嫌疑,早晚有一天我……”
闻琛及时咳嗽了一声,蒋庭辉警惕地闭上了嘴巴。就算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得不防隔墙有耳。
早晚有一天,要做掉古展自己上位,可是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这话死也不能说出口。
沉默片刻,闻琛斟酌着说道:“我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你看,沙皮死了,古展心里害怕龙准、佛头会联手对付他,以古展冲动的个性,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如果龙准真是花言巧语把小妹迷惑得跟了他去混,到时候和新、和义两家翻了脸,你该如何自处?将来出手对付龙准,难免投鼠忌器。”他叼起支烟,却久久没有点燃,脸上泛着忧虑之色,“万一龙准和我们想的一样,也抱着利用的念头去拉拢小妹,借此踩着你的命门,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你想的向来周到,可我能做的不多。你也看到了,小妹他是长大了,满脑子自己的主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又不能把他关起来,再说也关不住。”蒋庭辉很挫败地吐着长气,“我现在只盼着他是一时贪玩,玩够了,就回去跟他二哥过正经日子。至于别的……就算他想闹得翻天覆地,我也尽力护着他。当年是为了他走上这条路的,就算再搭上多少,我都认了,反正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弟弟。”
闻琛急忙摆手:“错了庭辉,不管你心里对小妹多宝贝、多重视,也不可以表现出来。你想,要是龙准真存了我们推测的那种心思,是故意要把小妹当成控制你的把柄,那你越是对小妹宠着哄着,他就越不会放手。为今之计是要以静制动,先摸清楚龙准耍什么花招!”
蒋庭辉没有立刻答话。他的本意,就算龙准拿小妹当成捕鼠器里的奶酪,他也要拼着被钳制住的危险,去把小妹捞出来。可这话他不会说出口。
闻琛所讲的,如今看来是最理智的办法。可是所谓“以静制动”,简单说就是一个字——等!这难免让人焦躁。
蒋庭辉原地转悠了两圈,一拍桌面高声叫道:“阿飞,金毛飞!”
外头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金毛飞破门而入。蒋庭辉招手把人叫到跟前:“这两天得空的时候,你带几个人,帮我去把小妹身边那个什么王什么关的小子找出来,带过来见我。悄悄的,挑小妹不是和他一起的时候动手。另外你客气点,不要为难人家……”
房间外头,肥林正靠在沙发里吃鱼蛋,火女趴在栏杆上,一边扫视着场子里的动静,一边无聊地吐烟圈儿玩。司机阿衡一个人缩在拐角处打电话,见蒋庭辉带着闻琛前后脚出来,立刻将手机挂断揣在了口袋里,神色有几分不自然。闻琛眼尖,将他的行径全数看在了眼里,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老大一动,小弟们自动自觉跟了上去。蒋庭辉带着人走下半截楼梯,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找到留守的黑口仔,招了招手。
黑口仔揣摩不出蒋庭辉找他的用意,有些忐忑,战战兢兢跑到近前:“辉老大。”
蒋庭辉脚步不停,头里走着,顺便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听说你妹妹考上了理仁女中?”
“是……是啊,这丫头倒争气……”黑口仔有些吃惊,不自觉眼神闪躲着。这是家事,他不记得有跟哪个兄弟讲过,怎么就传到了蒋庭辉耳朵里?
蒋庭辉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既没道恭喜,也没有赞赏,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向黑口仔。
黑口仔一时没敢接,又黄又瘦的脸孔紧张地抽成一团。大哥用信封大力拍打在他胸口上:“你以为我疼你这个乌鸦嘴啊,我是心疼你妹妹!人家叫你一声大哥,不能白叫,别委屈了孩子!”
见黑口仔还是愣愣地不知所措,蒋庭辉不由分说把信封塞进他手里,也不多看一眼,带着人鱼贯而出了。
黑口仔呆呆站了半天,等人都走远了,一个人默默退到角落里,颤颤巍巍打开信封,里头是一沓崭新的钞票,还附着张红纸条:姚璨儿金榜题名。
他有些纳闷,妹妹的名字是生僻字,连他自己都搞不太清楚比划,老大不但知道,竟然还写对了!他把信封塞进最里侧的衣袋内,一只手护住,捏得紧紧的。
王大关对帆头角蜘蛛网一样的道路充满了恐惧,平时出门,都全神贯注跟在蒋亦杰身后,唯恐不小心把自己给弄丢了。只有到楼下便利店之类熟悉的地方,才会单独行动。
谁知就是为自家老大跑腿买包烟的功夫,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群壮男,推推搡搡把他塞进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连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离奇地带走了。等到晕头转向从车上卸下来,架进室内,他早已经哭得满脸都是鼻涕泡泡。
房间光线很暗,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等他适应过来,才发现眼前的沙发上坐着蒋庭辉和几个手下,自己没有被绑着,也没有电视里常常看到的拷打用具,甚至厨房还传来阵阵香味,看来不是绑架。王大关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大哥大您好,大哥大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蒋庭辉被王大关又是抽鼻涕、又是贱笑的表现搞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脸孔尴尬地僵硬着,好半天才客气说道:“咳咳,那个……前些天咱们也见过面了,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打听一些事。我是亦杰的大哥,不会害你,所以你不用怕。”
王大关点头如捣蒜,顺便笑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小白牙。
蒋庭辉耐着性子说道:“之所以直接找你,是因为小妹的那个臭脾气,一句不中听就使性子走人了,有些话问你可能还方便点。今后咱们互留个电话,有事常联系。其实今天主要就是想问问你,小妹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王大关张大嘴巴,认真地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蒋庭辉以为是自己问问题的方式太笼统,又循循善诱道:“本来念书念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心血来潮要混什么黑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和他妈妈或者二哥吵架了?”
这次王大关想了更久,依旧是摇头。
蒋庭辉眉毛渐渐纠结起来:“他以前都没接触过道上的人,怎么忽然就结识了龙准,又好像很聊得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