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远远传来的一声呼唤,但文宝杨两耳嗡鸣,已经有些听不大清了。
韶华逝见文宝杨丢魂一样跪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紧忙上前将人扶起,问:“殿下可有受伤?”文宝杨刚才的狼狈模样她在远处就已经看到了。
文宝杨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脑袋清醒了点人才声音嗡嗡地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语:“仁和殿、仁和殿……快带我去仁和殿。”声音抖得厉害,文宝杨企图将压心里的悲恸情绪刻意压下,但后来她发现这样做一点儿用也没有,只会让感情更加浓重而已。
哭腔尤为明显,文宝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要去见父皇。”
文宝杨心里的沉痛,韶华逝感同身受。讲不出安慰的话,韶华逝唯一能做的便顺抚她的背,让文宝杨好过些:“好,华逝这就带殿下过去。”
韶华逝这一声的答应凉软浅轻,带着浓浓的关切心疼味道。文宝杨听了,心头划过一丝暖意。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下,依靠在韶华逝的身上,她再也压不下心头思绪地放声哭出来。
将人揽入怀里,韶华逝安慰似地拍抚着文宝杨时起时落的脊背。无意抬眼远看,却是见到了站在不远处拢着外袍就出来的梁洛兮。衣袍之下梁洛兮就只穿着件素色中单,看她的样子是听了丧报就急着出来了。一惯自如从容的梁洛兮如今却显出这般焦急的模样儿,十有七八是过来寻文宝杨的。
只是文宝杨如今正哭得不能自已,哪里注意得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呢?
韶华逝见着,正准备同文宝杨讲明,不料看出了她的打算的梁洛兮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人就静静离开了。
这个样子可是误会了什么?韶华逝微微敛眉。也不怪韶华逝会这么敏感,事情全是文宝杨讲的。自从文宝杨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是把她当成亲姐姐看了,所以这种难以跟人讲明的心事也会同她倾诉。韶华逝初次听闻的时候的确不如现在这样坦然,只不过后来总是见到文宝杨露出一副为情所困的伤神模样儿,久而久之也就软下心来。
文宝杨赶过去的时候,仁和殿殿前已经跪满了陆续赶来的宫廷眷属与文武朝臣。脑里一片混沌的文宝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群里走过,跪倒在老文皇帝跟前的。
不过月余而已,仁和殿里就充满了一种物是非人的苍然之感。
文宝杨见着床上眼睛紧闭的人,心里一片寒凉。明明前几天老文皇帝才找她谈天来着,怎么现在就再也不讲话了呢?真的、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么?可半时辰前人分明还有气儿的!文宝杨无论如何都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木讷地瘫坐一旁。眼泪早在半路流干,而今再也哭不出来,她人就这样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张颧骨突出面颊凹陷的苍老容颜。
第一次,文宝杨第一次发现生离死别竟是这样的容易。而存活的人总要比离去的人承受更多更多的悲痛无奈。不知怎么的,文宝杨心里忽然又慌又紧像被绳子狠狠勒住一样喘不过气的疼,下意识她便要去寻找那抹她不断追寻的身影。显然人只在跪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文宝杨却伸长了脖颈也看不到对方淹没在暗处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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