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擦了擦桌子,“那可不是!单说这刀鬼,一人杀了四凶八凶,原本可是江湖八凶,他这一来,哟呵!加上他,江湖也就剩下七凶了!刀鬼刀鬼,真是见过他的人都成了刀下鬼!谁人不知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先生挤眉弄眼,语气跟先生学了个十成十,就差拍楞子拨琴弦了,明明没说什么,却是好一副调侃的做派,说书先生窘得脸已经红了一片,好是不自在地起身,“行行行,走了走了,别埋汰我,以后再不说七凶了行不?”
“好嘞,您明个儿来早!”小二从善如流地直起腰,又转向下一个人,“嘿!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我们呐,最好的就是那黄师傅的马蹄糕了,您呐算是来对了!”
……
小二去招揽别的客人了,先生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挨不住,坐回了台子,乖乖地说起了中规中矩的戏本子,隔壁桌一行人正吃得火热,周围全是嘈杂的声音。
黑衣男子默默地抿了抿杯中的茶水,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自始自终,他的右手都握在腰间,虚虚地抚在一柄沉甸甸的刀上。
这茶水入口极涩,茶叶渣子死气沉沉地沉在杯底,像是一层厚厚的污垢,店家怕是抠出了境界。黑衣男人却没露出半点嫌弃的表情,他起身走向柜台——如果有人注意,那么他会发现此人走路时脚步十分地轻,途中有一孩子失手泼出一杯水,他脚下不变,身形似乎也未曾躲闪,身上却没沾半点水渍。
他在柜台前淡淡地道,“掌柜的,住店。”
“通铺还是单房?”掌柜的絮絮叨叨地算着帐,十分不耐烦地丢出这句,又听男子道“一间上房”,顿时抬起头,终于愿意从山一般的账本中把自己□□,一张脸笑出了一堆褶子,“上房是吧?跟着那个伙计走!唉!那个谁!帮这位客官把行李放好!”
于是便随着那小二去了那唯一一间上房,他走进房间,一股呛人的霉味儿朝他婀娜多姿地狼扑而来。他默默地扭过头——那味道,恐怕把十个死人都塞进这个厢房也就不过如此了,就好像掌柜的是刻意雇人来种了一整间房间的霉似的。
他的眼神中无奈太明显,伙计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手脚麻利地把床给他铺好,男子也就不说什么,一人走到窗户旁,把窗户开得大大的,抱着刀倚在一旁,看着街道处处繁华的景象。
店小二铺好床,四处擦了擦,见他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识趣退了下去。
男子视线不变,握着刀的手却悄悄的紧了紧。
他是个刀客。
江湖中刀剑无数,随便一个大点儿的山头就有十个八尺大汉能将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哪怕是在街头巷尾也有练家子的能表演个活人吞剑,但能同时手刃原四凶八凶两位高手,位列江湖七凶之中的刀客却仅此一个,再无第二家。
什么是江湖七凶?如若这么问,可真会让人笑掉大牙——七凶啊七凶,一出必以人血祭之,他们若是让你三更死,阎王都不敢留你过五更。
而清风拂过不见其人,寒气沁心方觉命终——说的正是江湖第四凶,刀鬼秦盛。
传说他有三头六臂,传说他能以风为刀,传说他力大无穷,面目可憎,身高九尺,连阳(和谐哒)物都不止一根……
这种听起来就十分扯淡并且极其俗套的传言,秦盛自然是不怎么承认的。
说起来挺冤,他自认既不是杀人如麻的嗜杀疯子,也不是只知练刀的练武怪物,死在他刀下的人不多,他想杀的人也很少,按照那些穷说书人的说法,祭刀的血怕是连刀刃也染不红,他简直就能说是活脱脱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秦盛有些犯愁。
不过就是风流病犯了,顺手替个小姑娘杀了糟蹋了她们村子女人的那个魁梧男人,谁知道却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怎么就能是原江湖第四凶熊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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